宋亚轩死的那天是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初春未至最后一场冬雪将停。寒风像刀子一样拂面而来,眯着眼睛望过去青砖黛瓦间都蒙上一层稀疏的白雪,又转瞬即逝,就像宋亚轩这短短的一生
他死在他的夫家镇北将军马嘉祺府邸的湖中,半夜跌落,次日清晨才被发现。
清晨梁帝宣刘耀文进宫,命他入将军府邸调查这件事
宋亚轩是梁帝第十二个儿子,可梁帝语气凉薄,不轻不重地提点刘耀文
万能梁帝:马嘉祺手握重权,是大梁的股肱之臣,冰夷岭一战他九死一生,刚得了战功,查不出就罢了,若是查出点什么……
他止住了后面的话,所有的心思都在这意味深长的停顿中泄露,最后补充道
万能梁帝:万不可让朝臣心寒。
所有的话如鲠在喉,刘耀文勉力压抑住情绪,深深俯首,轻轻地回道
刘耀文臣,遵旨……
刘耀文到将军府的时候,马嘉祺已候在门外了,寒风凛冽,他却仅穿着单袍。
刘耀文OS:算来我与他已经三年不曾见过面,最后一面还是在他和亚轩的婚宴上
那时刘耀文身为大理寺卿,不得不去赴这场喜宴。
马嘉祺穿着喜服过来敬酒时,刘耀文拂开了他斟酒的手,客气地推辞
刘耀文在下不擅饮酒。
马嘉祺抬眸望过来,清俊坚毅轮廓分明的一张脸上尽是深沉稳重
刘耀文OS:这便是亚轩喜欢的人。
马嘉祺也没有为难刘耀文,微微一笑便掠了过去。
刘耀文OS:如今再看见他,和三年前相比,分明清减了不少,明明最近深得隆恩盛宠,眉目间却倦意深沉。
刘耀文下马拱手而立,向马嘉祺解释
刘耀文我奉圣上之令前来调查
马嘉祺测过身让开一条路,步伐仿佛不稳,声音沙哑
马嘉祺请,刘大人
刘耀文一直都不信宋亚轩会死,在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有一种身处黄梁梦的错觉。
刘耀文OS:亚轩奉旨嫁给马嘉祺,而今还不到二十五,他怎么会死?
刘耀文刚进屋的时候,屋里一片狼藉,宋亚轩的小厮胖丁半跪着守在床边。
胖丁听见动静便抬起通红的一双眼,将手里的烛盏用力扔过来,烛盏骨碌碌地顺着地毡滚在刘耀文的脚边。
刘耀文看着他,他瞪着通红的眼,大概是用嗓过度,所以字字句句都像是从喉咙中泣血而出一样
胖丁谁敢来?我身后的是大梁的皇子,他死在这府中,谁敢上来?
马嘉祺在身后淡淡地解释
马嘉祺他不相信任何人,认为亚轩的死不是意外,想着亚轩身上一定留有线索,所以不肯让别人接近亚轩的……
他忍了忍,到底是没把"尸体"那两个字说出口。
刘耀文半蹲下来,稳住颤抖的音调
刘耀文胖丁,是我,大理寺卿刘耀文,你还记得我吗?
胖丁眸光转向刘耀文,定定地看了很久,看着看着眼里的泪就簌簌地落下来,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胖丁刘大人……
他的嗓子嘶哑得发不出声来,只说
胖丁我终于等到您了,殿下终于等到您了……
刘耀文忍住嗓子里涌上来的血腥,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被胖丁护在身后的床榻。然后,仿佛事隔经年般,刘耀文终于又看见了宋亚轩。
刘耀文OS:亚轩亚轩,嫁为人夫的亚轩,与我阴阳相隔的亚轩。
宋亚轩静静地躺在床上,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外伤,甚至面貌也不似溺死的人一般,双手叠放在腹部,眼睛微阖,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紫,漆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旁,蜿蜒至床榻的广袖往下滴着水。
仿佛是入睡了一样。
胖丁在刘耀文身后泣不成声
胖丁我不敢让人碰殿下的身子。殿下出事那几天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奴婢没用,不能替殿下分忧解难,奴婢只能护着殿下,不能让杀害殿下的人逍遥法外……
刘耀文踉跄着上前,听到这句蓦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面色苍白沉默不语的马嘉祺,开口打断胖丁的话
刘耀文你怎么知道殿下是被人所害?
胖丁沉默了片刻,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一字一句地开口
胖丁殿下昨晚出去前,曾交给奴婢一封书信,让我一定妥善收藏好,还说若他有什么不测,便把此信转交给您。
刘耀文接过递过来的信,看了一眼如被雷击中一般。
刘耀文OS:亚轩自幼临摹的就是我的字帖,一手蝇头小楷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薄薄的宣纸飘然坠地,刘耀文通红着眼睛蓦然看向马嘉祺,握紧拳头朝他的脸上挥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发出压抑的喊叫,马嘉祺并没有躲开,向后踉跄了一下,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落在地上的那张纸。
上面短短十七个字,一字一句都扎在刘耀文心上。
宋亚轩耀文,我这绝望不堪的一生,真的是太累了。
刘耀文OS:这就是他给我留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