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下皇历

夜色逐渐熄灭仙境的热闹，悬崖边的帽子小屋是安宁里最不平静的存在。开关闭合的衣橱，门口快要疯掉的兔子和老鼠，凌乱却有序的房子里两个发色相近的人正筹划三天后的历险。少女金发上的帽子戴了又换，腰间唯一的龙血别上又放下。此时混乱不堪的帽匠面对出行的筹备脑袋里已经失去了往常的秩序，活泼发红的眼窝突然间因为发疯而变黑

「极端的疯狂帽⼦，坚硬的疯狂帽⼦，快乐的疯狂帽⼦，悲伤的疯狂帽⼦……」

「hatter！」

爱丽丝喊住不断往自己头上叠帽子的疯帽子，她拉起他的手，他才冷静下来停下手里发了疯的行为。

「我是发疯了吗……」

这番熟悉的话让爱丽丝回想起在红皇后的城堡里找到疯帽子的那一天，她仍像那天一样把手抚上他的额头。只不过这次她比他矮了半截，手掌也不及过去比他的额头大上几倍，她只好抬高手臂，摸摸他苍白的额头

「恐怕是的，你整个精神错乱。一进屋你就把我拉进房间里，我像个洋娃娃一样被你打扮个不停」

他眉头渐低，双眼失去神气。月夜里在池塘中央摇荡的金色月影可怜兮兮地爬上他的眼眶

「我好害怕，我不喜欢这样。我一直担心的事情，我担心你要走了，你又要不回来了。」

「我从没说过不回来了」

「但是你又要走了……」

「我来去自如，让阿布索伦带带我，我又可以回来了。又可以回来找你了！」

「很可惜我是个疯子，我不能出境跟你一起回去。不然我就能帮你了」

「最棒的人都疯，不是吗？」

他的双眉如火焰燃烧般撬动起低下的嘴角，他把爱丽丝头上叠得高高的帽子一顶顶拿掉，只留下一头美丽的金发和一身蓝裙子

「喔，爱丽丝！多么完美的⾝材，这么美丽！」

「你又是你了！」

她环住他的腰间，学着他的样子掐掐他的鼻尖，脸上泛起按耐不住的欣悦。月光装点房间的一角，爱丽丝猛地想起白皇后交给她的皇历，时辰已到，必须准备一番了。爱丽丝拉着疯帽子来到他满是布料和画稿的写字台前，正要把盒子放上去，就被疯帽子一手挡住。他挥挥老旧的袖口，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去，点亮绿色的台灯，好让爱丽丝在朦胧的月下也能看清泛黄的皇历。她先是掰开白银盒子上的扣锁，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难道是时辰未到？不可能，和疯帽子几番折腾已经是深夜了，白皇后还特别叮嘱要在晚上才能打开。难道是自己力气太小了？她把盒子传给疯帽子，让他打开扣锁，不料他也打不开神秘的白银盒。他转身掏出平日裁帽的剪刀想把盒子撬开，唯一的剪刀却歪了。爱丽丝上下翻动这个奇怪的盒子，明明扣上有打开的凹面，和手指也契合，为什么就是打不开呢？正摸索的时候，身旁忙着修剪刀的疯帽子胸前的领结松动，掉了下来。她帮他捡起来，却唤起她的回忆。红皇后曾拉住他的领结说过自己和疯帽子是真爱之类的话，莫非这个盒子要两个人才能打开？爱丽丝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翘起嘴角

「这个盒子是不是要两个人才能打开」

「嗯？我想这是更好的选择」

疯帽子不可思议的跟着爱丽丝回到盒子前，他们把拇指同时放在锁扣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锁扣扳了起来，银盒里的皇历赫然展现在二人眼前。

「我们成功了！」

「真是不可思议，我的小淘气！」

「这皇历该不会也要两个人才能打得开吧？」

「剪刀可以晚点再去买一把新的」

疯帽子点点头，和爱丽丝一起展开卷轴，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皇历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幅中国水墨画绘制同金壶瀑布水源上同样的明金壶，壶嘴正滔滔不绝地倒出金色的水分开两条间隔。一条到地狱，一条到一个新的世界。爱丽丝心想，那新的世界莫不是地上世界？地狱的祭坛上画着两个人，显然是一对恋人，其中女孩的腰上别着一把剑，男孩的头上戴着奇怪花纹的高脚帽，他们向一座城堡走去。天上数不清的jabberwocky飞到棋盘战场上，被女孩和男孩一剑斩过，以及被一个操控闪电球的红发大头女人击中，瞬间灰飞烟灭。接着三人在闪电球里飞到了湖水外。爱丽丝和疯帽子相视而笑，这不正是他们去地狱救回红皇后所发生的吗？感叹皇历神奇之余，金壶瀑布的第二条道路浮现了爱丽丝的金斯利父女号，它停在金壶瀑布和渤海海面的交界码头上，这次不见高脚帽男孩也不见金发女孩。而湖水和海面的交界却浮现了一只坏了的表和一罐龙血。画卷到此结束，在月光下逐渐发烫起来。二人眉头紧蹙，看懂了前半部分却看不懂后半部分。但让疯帽子想起了自己想送给爱丽丝的怀表。

「我的爱丽丝，这怀表本是我父母想送给你的，我想找个好时机。可是这皇历上的一切却好像让我必须把它交给你……」

「我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或许它会是我的护身符呢？」

「我想这是最好的抉择！你看我也有一块」

说着，疯帽子从西装外套里掏出指针歪歪扭扭的表，和爱丽丝的新表放在一起。爱丽丝忍不住笑起来，打趣疯帽子的表是不是快要坏了，愉快的氛围全然没有让二人发现桌子上的皇历正自己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