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顾昀视线模糊看见沈易一脸见鬼样，顾昀把碗塞给他。率先回了屋。

　　沈易放碗回来，顾昀正坐在桌前，手撑着头，眉头皱得死紧。

　　若是长庚在，必会站到顾昀身后轻轻的给他按摩，作用不大，可至少能减轻些。

　　沈易不是长庚，不会按摩那种细致活，只能搬个凳子坐下，等他缓过那阵头痛。

　　不知过了多久，沈易都开始打瞌睡了，一声轻叹将他惊醒。

　　“纪平，你说我拿那臭小子怎么好？干什么也不支会声，尽让人操心。”

　　沈易冥思苦想会儿，问出了心间深埋许久的问题。

　　“子熹，他……你们还是父子吗？”

　　顾昀没回答，沉默了。沈易心沉了下去，声量惊得抬破了音。

　　“顾子熹！那是你儿子！！”

　　顾昀啧了声，依旧撑着头闭着眼。

　　“我知道！还用你说？”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还……您老人家孤家寡人一个，上天入地没人管你，小殿下呢？李丰答应吗？你不怕以后下九泉先帝提刀砍你啊？你，你简直糊涂！”

　　顾昀终于让他上窜下跳吵得睁了眼，一张脸上尽是不耐烦。

　　“行了！大不了我挂了印，带着他走。这天下这么大，还没有我二人的容身之处了？你能别跟个惊弓之鸟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叽叽喳喳个没完？”

　　沈易真心想给他一巴掌，给他打醒。

　　“走？你敢说你真的放得下这大梁疆土？真能带他走？”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沈易懊恼自己过于咄咄逼人，顾昀孤苦了这经年之久，遇上想共度余生的人何其不容易。

　　他刚想开口退步，顾昀便道

　　“等打完，打到西洋人再不敢进犯我大梁疆土，我就带他走，省得在这碍人眼。”

　　沈易哑然，半响说不出话来。屋外风声骤大，贯了沈易满耳，屋内昏黄的汽灯倒映在顾昀脸上，顾昀常年驻扎边陲，但边陲的烈日未能磨损他的好皮相。白净好看得很，却带着不容人触犯的凌利。

　　令人望而退却，哪怕喜欢他得紧。

　　长庚大概是沈易之外唯一敢步步靠近顾昀的人，这其中的困难，沈易明白得很，顾昀就像他手里的割风刃一般。又危险又锋利，远观尚可，若是伸手去碰，首先你得考虑会不会被他狡得鲜血淋漓。

　　沈易自小同他一起长大，才免遭迫害。

　　长庚幼年幸得顾昀那两分难得的伶借与共情，后来性情讨了几分顾昀的欢喜，顾昀对他虽比常人稍好些，允许长庚跟他怄气撒娇，但也仅此而已，当年要去边陲，顾昀还不是说走就走，狠心得招呼都不打一声，伤了小长庚的心，自己还心安理得一月有余才想起给人写信。

　　“纪平，我就任性这一次。”

　　顾昀又道，声音平缓。没什么起伏，沈易却听出话中夹杂的疲惫。

　　是啊。

顾昀累了，连他一个身外人，都替顾昀疲惫。

　　人在马上冲锋陷阵，几次三番九死一生被陈家人从阎王殿里抢回来，还没好利索。就要绑着一身正骨的钢板上阵指挥作战，别人却还在朝堂上争议怎样将他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