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的证词

“小姐，我们当真要穿这些男子衣裳？”小竹抚摸着哥哥的衣衫，满满的疑惑。

“行走江湖，男子总是方便些。你就听我的就是了。今日先将就一下，我们出门顺便买几件合身的男装。”沈安柔拉着小竹往房间走。

手中抱着衣裳还未走几步，一个身影挡住了沈安柔。最先映入沈安柔眼帘的便是面前的身影腰间的长剑，她感到一阵咯噔立马停了下来。

面前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此刻正面无表情盯着沈安柔。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民宅？”小竹挡在沈安柔面前朝着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沈小姐，九殿下有请。”

男子走在前边，沈安柔不得已地跟在后面。男子走出大门后身体转向停在路尽头的马车。沈安柔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发现一辆奢华的马车，四面皆有昂贵精美的丝绸装裹而成，镶金嵌玉，熠熠闪光，真是如九皇子般张扬。

小竹听到九皇子的名号有些疑惑，只气鼓鼓地紧跟在沈安柔一侧。

沈安柔打开车帘，发现马车里头很宽敞，点着熏香，铺着地毯，桌上还摆放着糕点茶饮。此时九皇子手中正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似乎并不在意沈安柔的突然进入。

马车在集市中行走，只听到两旁货郎叫卖声，交谈闲聊声，马车里却静悄悄的，沈安柔闻着香甜的味道，咽了一口口水，悄悄地拿起桌上的山楂糕咬了一口。她不时地抬头看向九皇子，可九皇子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她的打量，于是她愈加猖狂起来。

沈安柔干脆背靠着马车侧厢体，大大方方地欣赏面前的绝世美男子。九皇子今日身着一身月牙白锦袍，腰间一根金色腰带。头发高高束起，露出精致的面庞，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一双桃花眼低垂着，又长又密的睫毛轻颤，鼻梁高挺，真是女娲炫技之作。

或许是此刻的九皇子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多了些无辜温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一下。沈安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九皇子，念叨着不能被外表蛊惑。

“可看够了？”

九皇子放在手中的书，直直地对上沈安柔的眼神。像是被九皇子看穿了心思，沈安柔一下子移开目光，耳朵猛地变红，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还被烫了一下。九皇子见沈安柔手忙脚乱的样子，又瞧了瞧桌子，桌上不知何时少了好几块糕点。

“本王看你倒是自在。”

“民女……民女唐突了，请九殿下恕罪。”沈安柔这才回过神来。

“那就自领二十大板罢。”九皇子再次拿起书，漫不经心地说道。

二十大板？！二十大板打下去人不就废了！沈安柔心里一边咒骂九皇子一边想办法如何免除这责罚。

“九殿下，民女体弱，莫说二十大板，怕是十大板都承受不住。请九殿下大人有大量，饶恕民女这一回。民女定当将功赎过，万事听九殿下吩咐。”

“沈小姐，你太高看自己了。”

“民女虽对于九殿下如蝼蚁般渺小，但此时不同往日。民女是沈府灭门案中的生还者，如若民女因九殿下而死，那让共同查案的官员如何想，让圣上如何想，九殿下何故为了民女而惹得一身不干净。”

“你在威胁本王？”九皇子挑眉，再次望向沈安柔。

沈安柔内心很紧张，但对着九皇子表现得不卑不亢，这是她的特长，在任何不利时刻都镇定自若，不露破绽，这样对手才不好轻易下手。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相信九殿下在任何时刻都会作出正确的判断。”

“那就让本王看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

沈安柔暗自揣摩九皇子这句话的意思，只低着头思索着。

“将功赎过。”九皇子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

“多谢九殿下！”沈安柔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赌成功了。

“你可有预知未来的手段？”九皇子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预知未来？民女如何会有此能力。如若真有，民女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沈安柔很疑惑九皇子怎会突然问这个，九皇子看着也不像是信邪的人，倒是有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既视感。

九皇子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笑了几声，清脆悦耳。

原来九皇子是在看书！自己被摆了一道。

马车行驶过一阵后，停了下来。沈安柔下车发现是一处府邸。九皇子越过沈安柔朝内走去，沈安柔跟在九皇子身后，走进了内厅。

“当真是柔姑娘！老奴该死！没保护好老爷夫人啊！菩萨保佑，多亏小姐平安无事！”一位老妇人看到沈安柔后，愣了一愣，而后不住地拿手帕掩面，擦拭泪水。

小竹迟了些进入内厅，听到声音后，快步冲上前去，“崔嬷嬷！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崔嬷嬷？难道是原主的奶娘吗？沈安柔观察着眼前的人，紧皱着眉头，小竹年纪小还好应对，可面前这位是原主亲近的人，怕是不好应对。

“崔嬷嬷，你是如何逃出来的？”沈安柔见嬷嬷和小竹短暂相叙，又看向自己时，先提问到。

崔嬷嬷一愣，而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多亏夫人让老奴出门采买才躲过了一劫。”

沈安柔回想坊间传闻，当时官兵巡夜时，听到沈府内有异响，发现满院子的尸体，院子还起火了，正巧发现得早，火势不大便被扑灭了，官兵上报才知沈家被灭门了。崔嬷嬷定是在亥时前采买回来，如若此时沈家已发生命案，为何却是巡夜的官爷第一个上报此案，崔嬷嬷其中的时间又去哪里了？

“嬷嬷受惊了。”沈安柔走上前拉住崔嬷嬷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衣服虽已泥泞不堪，但不难看出衣服料子是丝绸的，不是普通的布料。沈府就靠官员的俸禄过活，如何能让一个奴仆身着此等衣裳。越是深想，沈安柔越觉得不安。

“多谢小姐关心，老奴受沈家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听闻官老爷在搜寻沈家灭门的知情人，老奴便找了上来，助官老爷一臂之力，好为老爷夫人报仇！”

“多谢嬷嬷。”

“小姐，你那日……是如何躲过一劫的？”崔嬷嬷小声地问道。

沈安柔望着面前的崔嬷嬷瞪大双眼，正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立马扶着脑袋，面色显露出些许痛苦。

“我一睁眼就在乱葬岗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几日常常觉得头疼得紧，对那一夜的事情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你瞧，如今我才能下得了床，多亏九殿下，我才能在此见到嬷嬷。”

崔嬷嬷偷偷瞧了一眼九皇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圈，又面带心疼地看着沈安柔，轻轻拍了拍沈安柔的手背。

“爹爹和娘亲当真是……当真是遭难了吗？小竹与我讲说之时，我还不相信。”沈安柔眼中氤氲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九皇子正坐在一旁喝茶，看到沈安柔的模样不禁呛了一声，他轻咳了一声，令下人重新沏壶茶，这茶不合胃口。九皇子这一举动，让坐在一侧的大理寺卿连连擦汗，如坐针毡。

小竹看看沈安柔又看看嬷嬷，最终没有出声。小姐做事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可不能破坏小姐的计划。

“嬷嬷，你快将那日的情况汇报给大人，说不定我也会记起来些许。”沈安柔拉着崔嬷嬷走到大理寺卿面前。

“是，小姐。”崔嬷嬷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那日晚上夫人想吃东街的凤酥桃饼，府里的小厮都被老爷叫去了，夫人就让老奴出门一趟。老奴走出沈家大门一段路后撞上一个大汉，脸上有条疤痕，好不吓人，老奴直向那位大汉道歉，他似乎有事便招呼老奴滚远点了。老奴走远了几步回头望去，发现那个疤痕男人身边多了几个大汉，往沈府的方向走去了，眼见刚刚撞过的大汉要望过来，老奴也不敢多逗留，就跑去东街了。”

崔嬷嬷回想着，继续说道，“在东街排了好久的队伍，老奴买了凤酥桃饼就立马回来了，谁知回来就看见……看见……小姐被那伙贼人抓着，正要离开。老奴心下急切，刚想去救小姐，就感受到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等老奴醒过来发现，沈家门口挤满了官爷和百姓，老奴上去询问才知沈府竟被灭了门，当下老奴就想一死了之，走到桥边跳了河，谁知被一位年轻公子救了上来。老奴醒来后，公子留了字条，说是有官老爷和九殿下来查沈府的案子，若想报仇就寻他们。”

沈安柔看着一脸诚恳的崔嬷嬷，难道是她误会崔嬷嬷了，她应是府里的老人，没道理会迫害家主，自己又讨不了好，还断了自己的后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