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当看到那张温润俊雅的面容，江厌离瞳孔一缩，猛地后退一步，转身欲逃，被魏无羡抓住手臂，对她轻轻摇头。

江厌离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昔温柔沉静的模样。

江澄跃下墙头，狂奔而来，扑进他怀中，委屈的控诉：“阿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给我个信儿？”

江厌离抬手想摸摸他的头，看到受伤沾染的血迹，无奈又放下，柔声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江澄放开她，目光落在她苍苍白发上，心疼道：“阿姐，你的头发怎么.....”

听到这话，江厌离神色一黯，斜眼一扫，见蓝曦臣正在看着她。而蓝忘机的目光始终盯在魏无羡身上，神色冷峻。

“臭小子，看到我也不打声招呼！”魏无羡上前锤了下江澄，打断他的话。

江澄拍了他一掌，道：“臭小子！这三个月，你跑哪里去了！”

魏无羡道：“哈哈，一言难尽！一群温狗把我抓了，扔一个鬼地方去折腾了。”他看了眼江厌离，补充道：“若非师姐，我只怕就见不到你了。”

江澄愕然道：“什么鬼地方？岐山吗？不夜天城吗？阿姐救了你？那你怎么还变成这样了，监察寮里的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那些符篆也是你改的？”

江厌离听着魏无羡开始信口胡扯，眼睛的余光却时不时的瞥一下旁边的蓝曦臣。想起在乱葬岗那暗无天日的三个月里，她无数次在山洞石壁上刻下他的名字，在心里无数次描绘他的容颜。

曾经发了疯的思念，如今相见了却又拼命的想逃离。

静静站在一旁的蓝曦臣，忽然出声唤道：“阿离.....”

江厌离掩在袖中的右手陡然握紧，随之背在身后，微微侧身，颔首一礼道：“泽芜君！”

蓝曦臣欲上前的脚步，被这疏离的一声泽芜君，生生止住。心底涌起一阵酸涩，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太多这般冷淡疏离。

但看到她那头白发，又忍不住心疼，抬步走向她。执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柔声道：“这些时日你受苦了。”

江厌离眼前瞬间泛起一层水雾，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她以为他会追问，这些时日去了哪里，头发怎会变白，为何修习了鬼道。可他却什么都没问。

蓝曦臣自怀里取出一方洁白的锦帕，强硬的拉过江厌离背在身后的右手，用帕子仔细的把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他边擦边道：“父亲和母亲都十分担心你，待你见过江宗主后，便随我去姑苏见一见他们吧，也好让他们安心。”

江厌离怔了怔，沉默片刻，才轻轻点头。

此时，蓝忘机忽然道：“魏婴，你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

魏无羡斜眼睨他，冷笑道：“蓝二公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忘机紧盯着他，肃然道：“魏婴，回答。”

魏无羡挑了挑眉，道：“请问我不回答会怎样？”

蓝忘机一语不发，突然迅捷出手一抓。魏无羡倒退三步，拨开他的手，道：“蓝湛，咱们刚刚久别重逢，你就动手抓人，不太好吧？”

蓝忘机继续问：“你为何弃了剑道，改修他途？”

江澄拦在他们两人中间，阻止道：“蓝二公子！”

蓝忘机严肃道：“修习邪道终归会付出代价，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邪道？”江厌离上前拉魏无羡到身后，对蓝忘机道：“蓝二公子又是以何依据判定，此为邪道？阿羡是摄取他人灵识了？还是滥杀无辜了？”

魏无羡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子，道：“损不损身，我自有数，至于心性，我心性如何，又关旁人什么事。”

蓝忘机怔了怔，忽然怒道：“魏无羡！”

魏无羡也怒道：“蓝忘机！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是吗？你以为你是谁，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

蓝曦臣拉住蓝忘机，道：“忘机，有话好好说。”转头对魏无羡解释道：“魏公子，忘机只是担心你。”

魏无羡一怔，后嗤笑一声：“担心我？那就多谢蓝二公子的好意了。”

蓝忘机放在避尘剑柄上的手骨节发白，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跟我回姑苏。”

闻言，魏无羡，江澄和蓝曦臣都是一怔。

讶然片刻，魏无羡笑道：“跟你回姑苏？”

旋即，他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蓝启仁最讨厌这种邪魔外道。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当然也是如此。”

“阿羡，别说了！”江厌离制止他，对蓝忘机道：“蓝二公子，我们姐弟刚团聚，还有很多话要说，就不便久留了，告辞！”

说罢，拉着魏无羡和江澄，遇见离开。

蓝忘机抬头看着江厌离御剑载着魏无羡远去，白衣和抹额在冷风中猎猎而飞。

蓝曦臣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此事急不得，日后可慢慢探明究竟，寻求解决之法。”

他侧目看了眼温逐流的尸身，目光落在露出白骨的手臂，被一掌贯穿的胸口，轻轻叹了口气，他又如何看不出，江厌离亦修了邪法。

她杀温逐流时的那种阴狠邪肆，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人真的是他的阿离吗？

前往莲花坞的路上，江澄看了眼，站在江厌离剑上的魏无羡，道：“你为何你自己御剑，还要阿姐载你。”

魏无羡眸光一黯，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出口反呛道：“怎么？吃醋啊？我就要师姐载我，怎样？”

江澄翻了个白眼道：“魏无羡你多大了！真受不了你。”

说罢加快速度，飞道他们前面去了。

江厌离瞥了眼魏无羡，开口道：“蓝忘机并无恶意，他也是担心你，怕你因修习鬼道而出什么事。”

魏无羡沉声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用那样的态度对他？他.....会伤心的”

江厌离耳畔的风呼呼作响，良久都没有听到魏无羡的回答。就在她以为魏无羡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十分苦涩的笑。

他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中断断续续，脆弱的仿若一碰即碎的水滴。

“我如今这般，还是别靠近他的好，免得弄脏他。”

江厌离捏着剑诀的手微微颤抖，风吹的她几乎要呼吸不到空气。

她望向天际，夜空如墨，无半点星芒，唯有一弯残月，孤独又无力的挂在天上，难以抵抗阴晴圆缺。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月光落在她的眼中，碎成了一片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