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人画皮难画骨

　　9月1日，晴

　　我递了辞呈。

　　……

　　Youna 联系了我，

　　她说也许会有转机。

　　……

　　——我的日记

　　意识不断下坠着……

　　再次睁眼时视野昏暗，几缕幸存的微弱光线逃过黑暗的扼杀爬行在这里。

　　林渐洐凭着记忆辨认出这是校门斜对面的那个巷子。

　　他继而茫然地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

　　变故陡生。

　　一股巨力横空把他掼到墙上。

　　被钳制住的双手扭在身后，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以一种难以挣脱的姿势被反剪摁住。

　　粗砺的水泥墙面擦过他肩胛骨。

　　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师…”有人轻声唤道。

　　林渐洐拼命反抗的劲突然被抽去，倏地一阵疼涌上来，心脏不受控制痉挛。

　　“…沈时岚？”林渐洐不可置信。

　　但潜意识里刻意的模糊潮水般退去。

　　那人低低笑了两声，算是默认

　　声线褪去少年时期独有的清亮后隐隐掺着沙哑。

　　“不要动……”

　　“让我抱一会……”

　　怀中的Omega毫无察觉自己身后之人骤然晦暗下去的目光。

　　林渐洐本已放弃挣扎，此时顿感不妙，过电般头皮发麻后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他向后狠命一脚。

　　然而对方显然发现了他劣拙的意图，先一制住了要作怪的腿。

　　“艹……”林渐洐极好的修养下终于无声爆了句粗口

　　“…你…想……怎样？”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试探着交涉。

　　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寂静中被放大。

　　林渐洐大脑霎时一片茫然，进而宕机。

　　默不出声的失语仿佛给了对方极大的鼓舞。

　　“林渐洐，你要我怎样……”

　　巷子昏暗阴潮，似乎可以容纳一切被唾为余食赘行的腌臜玩意儿--耗子，蚁虫，垃圾，渣滓……

　　“…沈时岚？！你放……”

　　“！”还没说完耳垂突得一下刺痛。

　　Alpha收紧双臂，肌肉线条在隐隐衣料下绷出危险的形状，犹如困兽。

　　“你是不是还想跑。”对方声音哑得可怕，却莫名能读出一种委屈。

　　不会再让你逃了，他想。

　　目光落在骤然充血的耳垂。

　　暴露了身后此人的目的。

　　嗡……

　　林渐洐此时脑中定格动画般卡过几个字。

　　这,个,人，是，个，Alpha。

　　——

　　他对自己有了发情症状。

　　他现在想从事一项带着父系社会流传下来的雄性主导倾向的，筑巢行为。

　　“！”

　　林渐洐猝然发现自己只能被迫承受着，无法出声。泪已然倏地于瞪大的眼眶坠下。

　　他能感受到，源自于血液深处，已涌上不可控的，Omega对Alpha的臣服欲。

　　…………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真实的噩梦最难区分真假，甚至连心脏痉挛的一瞬都格外清晰……

　　失神僵直间，牙关扣上了舌根，无意识咬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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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时岚待在办公室批完作业，把几摞本子在桌角码好，起身。

　　坐他后面的一个女老师叫住他。

　　“沈老师，今天团建你来吗……”话没说完被旁边人不动声色捅了一下，女老师面露尴尬。

　　办公室静默一瞬。

　　对上女老师求救般的视线，沈时岚温和一笑，“谢谢，不过我今天还有事要处理，很抱歉……但是祝你们玩的开心。”

　　像往常一样善解人意，得体礼貌。他道完别后拎起电脑包，从优雅和煦地跨出办公室，到远去的背影玉树兰芝，真真挑不出一点错处。

　　女老师还未松下一口气又遭到来自闺蜜的一肘击。

　　气到快要吐血的段荷恨铁不成钢地敲打她闺蜜：“李洁，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也不想想待会儿有谁你就特么喊人小沈老师！”

　　李洁含泪捂头“我真就习惯性使然……”

　　段荷得出结论：“你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也幸好人家性格好，换那一位……”两人心照不宣地努嘴。

　　……

　　办公室重新热闹活络，间或几声调笑传来。

　　噔——加密信息铃声。

　　BAT: “有动静。”

　　修长指节敲打着屏幕。

　　Yimouvoo ：“继续盯着”

　　还未走远的沈时岚听到办公室里的声响，摘下眼镜，无奈地笑了一下。

　　竟是眉眼间最后一丝清俊也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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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后面小吃街规模不大，纵使如此，放学学生涌过来后难免热闹。

　　很老一家饭店的小包间内，竟也塞下来两张桌子。

　　电线下缀着散发昏黄光线的低瓦灯泡，上了年头的风扇咯吱吱吱鼓来燥热的风。

　　李洁挤在长凳最边上，桌上推杯换盏过来被段荷尽数挡下。

　　“小李，来来来，新加入我们大家庭不得有个表示……”

　　“谢黄主任了……小洁酒精过敏我来替她……”段荷拦过恶意满满的整杯高度酒，一饮而尽。

　　李洁懵懂盯着身前的人一杯一杯面不改色往下灌，抬眼是主任之间左右逢源之人，心下生了几分恍惚。

　　她对职业的幻想破灭于入职的这一个月。

　　但仔细想来职场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比如和领导同事出来团建。

　　流淌于盘盏残羹，玻璃杯灯下变换着晃眼光芒，这些含着酒精、味道在她并不怎样的液体，喝下去不是人情深厚，是一代代流下去的酒桌文化…整顿饭注定不是味道，那叫世故……

　　李洁像大多数家庭美满教育氛围好并且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单纯天真白纸一张，看不懂眼色会意不到潜台词，吃起亏来吓人得紧。

　　所以段荷一直护着她。

　　从大学护到现在……

　　直到又一个酒瓶从碰杯中见缝插针往段荷杯子里倾，李洁向里挪了挪，挡住段荷杯口。

　　“黄主任，小荷不能再喝了。”

　　被叫做黄主任的男人看样子也喝了不少，但他还是大着舌头嚷“喝！这才喝了多少啊今晚不喝趴一个也走不了。”说罢抄起酒瓶往自己杯子里倒，一边眼神油腻不怀好意地往段荷身上飘。

　　李洁忍着男人身上冲鼻的酒气和他嘴里飘过来的恶臭，把段荷酒杯抢了过来。

　　“小李老师啊，你这样不好吧，段老师喝的尽兴呢…再怎么样也不好拂了黄主任的面子……”坐在黄主任旁边一个面相斯文的青年冷不丁说。

　　段荷醉了，愣愣地也没反应，只盯着碗出神。

　　饭桌上这边冷下来，那边也发觉了，已经有领导看过来。

　　李洁是真的慌了，她望向对面的青年，忍不住抠着手里的杯子“任老师，我…”

　　任舫笑笑：“我能理解，一般女老师都会有脾性的嘛……”

　　什么东西！

　　她想泼这个颠倒黑白的人一脸酒，但只能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街角弯道行出一人，身长玉立，翩翩公子的气质与周遭腌臜格格不入。

　　李洁透过包间向街的玻璃看到，如见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