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道理的道理

儿子离开了家。

铁榔的父亲没有落下泪来。

“你哭什么？”

掉着眼泪的是他的妻子，也是孩子的母亲。

她神色忧伤地说：“外面那么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漂泊着。铁榔也没什么大本领，别让豺狼虎豹给叼走了，也别遇到了盗匪忍者。”

一想到外面的可怕，到处都是这样的危险，她怎么能不流眼泪呢？

这位母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拜着神佛。

保佑我儿。

许他平安喜乐。

“你说说，这孩子在家里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往外跑呢？”

她既是在埋怨离家出走的铁榔，也是在埋怨没有尽力挽留的丈夫。

“你别管他了。”

“我们就当这个儿子死在了外面。”

这个丈夫、父亲，挥了挥手，语气不耐。

他认为，自己和孩子他娘一样，都是管不了孩子的。

这位父亲眯起眼，想到：都是命啊。

他叹息着：“年轻人，总要受些折磨的。”

然后，他们才会懂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就是——世界其实是不讲道理的。

在这个痛苦的认知过程中，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要么，年轻人死去；要么，年轻死去。

铁榔的母亲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她扶着墙，伤心了一会儿，暂且也走出感伤。

除了母亲，她还是妻子。

于是，这位妻子起身，去算家里的开支。

“给大名的钱又变多了，村子里要凑一笔大的，当作雇佣木叶忍者剿匪的费用。”她念叨着，下个月要缩衣节食，挤一点余钱出来。

“嗯，知道了。”

“年年都要请忍者剿匪，但每年都有新的盗匪，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听着妻子的感慨，这位丈夫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从他爷爷还活着的时候，村里就开始要剿匪。

盗匪凶残，破家灭门。

于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亲人的生命，人们必须剿匪。

可也剿了几十年了。

土匪这种东西，真是生生不息啊。

他还想起自己那个主动组织邻里青壮，自发去剿匪，结果和大部分人一起死在山里匪寨的父亲。

自他父亲的失败后，大家都学乖了，老老实实交钱就好，换个平安。

莫多提，莫多听，莫多想。

人人都是瞎子聋子。

祖辈交的学费，如今也是要继续交的。

“土匪，本就是剿不完的。”

因为只要我们还存在，还能活下去，还能榨出钱来。

——他们就从我们的血肉中生长而出。

我们不死，他们不灭。

这是何等不讲道理的道理啊！

偏偏是世间的理。

而这位父亲不知道的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这个不道理的道理已经开始被粉碎。

他的儿子，铁榔，正是在前往那样的地方。

……

拿着宣传单的铁榔，并不孤独地前进着。

他遇上了不少同行者，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宣传单上的那个地址。

有人虽然走在前往那个地方的路上，但内心还是忧虑重重的：“你真的相信吗？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让我们这种平民也能免费上学的地方。”

怎么可能存在呢？

铁榔却神色坚定地表态：“我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