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幕充斥着数不清的霓虹。
即使冬季白天的时候稍微落了点雪,也难掩其下似纤细戏绸缎般汇成河闪烁的斑驳。
唇齿溢上生涩的呛人铁锈,食指金色的荷鲁斯之眼亮着一层浅浅的淡芒。
黑色的泥样物质咒骂着难听的言语,躯壳软烂,步伐跌跌撞撞坠入地面混沙石的污水。
小巷尽头老旧的矮墙旁有一破损漏水的生锈铁管,天上高悬的圆月于红砖瓦折射下若有似无的朦胧阴影。
他于是整个被裹于狭小的空间,处在光与暗不清不楚的交界线。
耳边传来异样的响弄,一瘸一拐,毛发凌乱的黑猫站在废弃大楼二层的破窗向着他所在的方位遥望。
立于满地的狼藉,他抬起的眸中却意外是一双格外温柔的蔚色汪洋。
不难看出那其中做点缀充斥的些许零碎至令人沉溺的怀恋。
但四下无人,无风无声,他形单影只。
雪后的清晨静的令人莫名毛骨悚然。
因呼吸而在半空不断产生的热气。
围脖和黑色的针织帽将脑袋保护的严实,偶尔顺缝隙鱼贯的风依旧不免带来少量寒颤的哆嗦。
把握着自行车的转向,平日总看不到人的花坛,今天居然站了一位衣衫单薄,金刘海暗红头发的少年。
顺台阶下去的缝隙不大,习惯了惯性转弯的速度,面前突然出现障碍的既视感可谓惊悚。
竭力在关键时候摆弄车身以免撞到那人消瘦的身躯,踩着花坛边缘停住动作,城之内颇为歉意偏过脑袋。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对方似乎是被吓到了,病态的苍白肌肤之下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愣怔。
精致的面貌白皙的皮肤,让城之内没有来联想起那种高档店橱窗里摆放的了无生气的诡异的人偶娃娃。
“我没事。”
少年的声音带着些不自觉稚嫩的软糯,细又轻。
“啊,没事就好,那个,吓到你真的很抱歉,但我现在急着赶去学校……所以,那什么……”
“再见,希望你妹妹的眼睛能早日康复。”
少年善解人意的点点头。
“多,多谢……借你吉言,我先走了。”
继续按照以往的路线行进,自行车的车轮碾碎径道堆积的落叶发出“ 噼里啪啦”的脆响。
对某些奇怪的细节后知后觉。
在又一个直行的岔路口,城之内边保持着平衡边转头。
花坛旁一片枯叶慢慢悠悠摇晃晃,却不见先前那个少年的人影。
他心底一咯噔,迅速收回视线。
施力握紧的车铃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鸣叫。
明天……还是绕一下远路吧。
“千年积木……是啊,我知道,aibo他曾在这里驻足。”
“我们的速度要快一点了。”
穿过波纹状,由内而外扩散的通道口,右手手腕锃亮的银饰相互碰撞。
颈上倒三角的挂坠时不时不安的震动嗡鸣,皮靴荡开石阶上的尘灰。
辨别大致的目标,他招呼着身后慢一步的小家伙。
“库里库里。”
好不容易赶着“门”消失的前一秒冲入他怀中,眼花缭乱的栗子球甩了甩略感眩晕的脑袋。
“嗯?你很担心精灵界的情况?”
他将它凌乱的毛发顺好,红眸闪过一道凌厉的寒芒。
“精灵界有十代和霸王看守,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地上本来就不剩多少的白雪消融,不那么温暖的阳混于纱一般的蒙蒙雾气。
——拥有一个靠谱后辈的好处。
能有个人在他无论如何都腾不出手的空挡帮他处理一些不那么重要,又不能一直搁着的杂事真是帮大忙了。
湖面的倒影映出一尘不染的苍穹和云。
不高不低的山捱,扶着树让自己能够在狭窄的泥土之上站稳,游城十代惦着脚眺望远方。
这座山翻过去就是空旷的平原,但下山的路明显没有上山时那么好走。
第八次拒绝霸王要求代步的提议,在尤贝尔力量的加持之下,看到许多新奇玩意的十代还是忍不住——
对那位,自世界树诞生,还在现世时便以一己之力动荡冥界,埃及第十八王朝法老王的半身。
如今迷失于混乱时空之中的那位武藤游戏前辈感到担忧。
“思考的时候喜欢乱碰东西的习惯,该改了。”
从虚无凝成的实体,霸王制住他兀自往藤蔓尖刺上摸去的手。
游城十代从他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语调里硬生生听出了一丝不快。
好像在阿图姆前辈走之前找他单独谈话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举手投足都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连带着他的不安都被放大。
不过,羽翼栗子球的状态倒是比起平常还精神了不少,扑腾着小翅膀自娱自乐在他的周围窜来窜去。
收拢飘远的心思,估摸着高度,跃入柔软的草坪,起身,回想刚才在山顶记忆的画面。
小村落的位置似乎是在再往前走两百米左右的地方。
让霸王回去心灵空间以免吓着村里的精灵,游城十代决定暂时去那里落脚。
走到近处却是一怔。
已经感受不到其中存在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气息。
大火灼烧留下的灰烬铺成毯,村外的篱笆和村中的房屋皆毁于一旦。
断臂残骸上一抹尚未完全熄灭的黑色火焰随风。
余温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