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敬续在一个普通的城市里,买下了现在的那栋房子。但他已经不适合普通人的生活了。
他每天去外面游荡。
他不想放弃自己的人生,不想过纸醉金迷的生活。但那些英勇的身影,也早已远去。
为了不吓到普通人,他专门学习了高超的化妆术,将那道长、粗、深的恐怖疤痕,悄悄掩盖下去。那伤疤从颧骨底部开始,一直延伸至下牙床附近。好在没能与嘴唇相连。
就这样,就这样,带着伤疤,活下去吧。
然而,人生总是会开玩笑的。
…………
日暮西山之时,春天郊外的风异常柔和,令人舒畅。
万敬续骑着摩托经过一处高架之下。
这条路已经鲜少有人经过了,处于半废弃的阶段。
他停下车,摘下头盔,漫无目的地眺望着远方。
他喜欢空寂辽阔的地方,一直以来皆是如此,哪怕景色只有一片荒凉。那里是安静的,少有世俗与嘈杂,别有一种,不同于无聊日常的陌生色彩。
不过原本是女孩的时候,他并不敢独自前往此处。
男人的身体真的太好了。
正当他感慨时,远处忽然飘来一阵打斗声。
深吸一口气:算了,以男性的身体总是可以的吧。就是拖到晚上也……
偏僻的墙角,五六个人围住一位中年的男士。虽然当中有不少人,被后者打的鲜血直流,但看独身之人的眉宇之间,情势似乎很不妙。万敬续很难不联系到那种病毒上去。
他迅速地突破重围。两人背靠背并肩协作着。双刃已然抽出。青龙花纹已磨去。
…………
“哎呀,真是谢谢您,赶紧送您去包扎才行。”被帮助的男人竟从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一小盒消毒水气味的棉花和手巾,“先这样简单处理一下吧。”
对方熟悉的动作,让万敬续心里一紧。他惊恐地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根本就没有,仔细地考虑这两伙人的关系。
“喂喂,医疗班的吗?这里是XX路靠近XX高架桥下,快来把尸体清扫一下,谢谢。”
方才的那几个人,精力旺盛地可怕,连痛觉也不存在,只有彻底杀死才能摆脱困局。应该能算作正当防卫吧。但别的,万敬续就不敢多想了。
但那个人刚刚提到医疗班……不会吧?
“不好意思啊,我是故意在你面前提‘医疗班’的事的。我认为您有本事且有这个心。”
于是,万敬续第一次听说SGEO这个组织的名字。之前只知道唤作“SGEO”的人群。
对方自称是“Y先生”,是其中一支小队的负责人。
本来他是在幕后起到监督作用的,但遇到行动规模稍大,让其他小队成员介入又有点浪费的情况,他就会亲自上阵。
现在,他是在拯救,受某邪教组织压榨的双性孩子。
“他们、我们,这类人的性命就是这么的不值一提。——不好意思,现在只能给您两个选择:
“第一,被当成泄密罪或故意杀人罪处死;
“第二,加入组织——我们队刚好很缺人。”
随后赶来的奇怪医疗团队,以及这个Y先生出示的一系列证件和证据,证实了他的话。
政府秘密地规定,只有SGEO组织的人士,杀死敌对他们的感染者,也就是“旧时代的恐怖”,才免于罪责,其他人则是只有被认定为正当防卫,才算无罪。但显然Y先生并不想这么做。
也行吧,毕竟是在帮助人。但要改变一下搏斗方式了。被发现的话这个组织就麻烦了。
…………
“你来实在是太好啦,我终于可以放心抽出更多时间做家务了!”
回去一番调查核实后,万敬续终于答应了加入。Y先生像是卸了很大一部分担子,笑眯眯地带他认识小队里的其他成员。
“你好,我是小队队长,我叫依莲。”
“万敬续。”
…………
双眼一睁,万敬续醒了过来。
并没有人叫他。只有罗森芮一人,背对着他坐着,默默削着苹果。
“其他人呢?”
果然,是男性的躯壳。
罗森芮转过身来:
“哟,终于醒啦。——正太去买东西了,依莲正在上厕所。”
他递给万敬续一个削好的苹果:
“L博士说,原本你变回小A后,是有机会修复肉体的,但急着要给我们挡住重物,导致用完了所有体力,直接变回了男性的身体,还让自己进了ICU。真是乱来。”
“乱来的那个是莲娜,”躺在病床的万敬续直言,“事先不知道自己有毒抗性,就去和那些毒刺来个‘对对碰’。——她人现在总还好吧?”
“好着呢!蹦蹦跳的,就是吃坏了拉肚子。”
“——真是的!”
万敬续并未接过那个苹果。两人沉默了一阵。
“知道多少了?”
万敬续还是问了。
“L博士把大多数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没想到,我居然一直在跟……
“——之前的事情,真的很是抱歉!”
罗森芮突然红着脸,起立鞠躬。
瞧他的样,万敬续竟被气得:
“老子现在是纯爷——唔咳咳……”
腹部的刀口竟崩开了点,慌得罗森芮手忙脚乱。
……
一方忙乱后,是一阵缄默。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层奇怪的僵化。
“你……是怎么回事?”万敬续还是开口了。
他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合乎情理的,能把自己珍视的身体,看得像狗屎一样的理由:
“自己珍视的东西,费尽周折才姑且得到的东西,我实在看不得它——被轻而易举、与生俱来就拥有的人,视若敝屣。”
对方终于开口道:
“你知道,我那天问你‘婚内强///奸’,真正的理由吗?”
万敬续瞬间反应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那算什么——‘婚内猥///亵’?——反正,就从那天,‘它’欺负我妈的时候——、
“我、我、我在门缝里,恰巧……”
万敬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不想要他继续说下去了。——他不想让他人说出,令他们痛苦的事情。
“那玩意不止那样对我妈。
“我不是想要嘲笑你们,嘲笑渴望得到痛苦少得多的身体的你们,但是——
“我真的很难容忍那些东西!”
“……”万敬续想要安慰,但不知如何开口。
“说完我的,就说说你吧——
“这些年,你真的没事吗?——我是说……精神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