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秀儿，展信佳，

第二千一百二十八天，今天我在校场门口看见了一只猫，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它跳上来趴在我旁边的位置窝好，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很像高二那年你带回来的那只橘猫，就是长大了不少。不过那么久了，你还在养着它吗？

这只猫年龄应该很大了，它不太爱动，就只窝在那，任由阳光铺撒。它盯着门口，一瞬不瞬，像是等着什么人，于是我开始陪它一起等。

在一月一休的整个下午，除了给它买过一次牛奶，我都这样坐在它身边，陪它等或许不会出现的一个人。

秋天了，枫叶已经落了好几茬，天黑的也越来越早。我起身抖落几片落叶，想要抱他离开，了它却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迈着笨重的步子跳下太假，朝门口的影子跑去。

由远及近，影子的轮廓变得渐渐清醒，个子不高。杏眸，圆脸，短发，明明那么像，却偏偏又不是你。

她抱走了那只猫，长椅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突然很庆幸让你在那个雨夜把小猫带回家的那个决定，他应该很老了吧，我闭上眼睛默默算着，七岁了，是挺老的了。

七年了，都这么久了。阿秀，我想你了。

顾一野”

“第三千三百六十四天又要出任务了，这次不知道要去多久，还能不能有命回来。可我依旧不愿在信封上写下你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在不眠不休的严防死守下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留有一份真实，吊着一口气，留着去见你。顾一野书于 2020 年 3 月 24 日”

08

“第三千四百一十三天，我见到你了，这是梦吗？” “第三千四百二十九天，

大飞哥和我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从文转理，从二层小洋楼跳窗上学，高三一整年没日没夜的刷题，然后在高考之后睡得昏天暗地。

想象不到的是，你会学医，以前那个闻到血腥味都发抖的女孩怎么会选择学医呢？

大飞哥说你是跳窗上学练出来的，不晕血了，都习惯了。但我知道，没那么容易。

今天晚上你喝了好多酒，好像是醉了，可我却感觉你还是清醒的，不然怎么会还那么伶牙俐齿的将一个个的问题抛出来，让我无言以对。

你比我清醒，你敢坦坦荡荡的表达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我却没有办法做到，因为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我。

我看见那只猫了，它对我的敌意很大，虽然它的行动已经明显变得笨拙，却依旧站在你的床边龇牙瞪着我，默默的表达对我的控诉。我突然好羡慕它，它见证了你 无助的十年时光，而我却只能充当始作俑者的身份。”

“过了凌晨了，第三千四百三十天。

我就这样坐在你的床头，听你从质问到喃喃自语，再到忍不住睡意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手机铃声第四遍响起时我知道我该走了，可看着你恬静的睡颜，我突然变得不甘心。

我们已经背道相驰了十年，踏在对方的影子上独步了太久，久到我们都忘了，那件白大褂本应属于我，而你才应该是校练场上恣意的战士。

你以前说过，你喜欢踩着对方的影子走路，可我太贪心，我不甘满足于此，我想要抓住一个实实在在的实物体，想抓住你。

还记得我 初想要搞懂的那个问题吗？

‘我为什么选择来这’，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最后一次，秀儿，等我。

我爱你

顾一野”

09

又一滴液体从眼角滑落，阿秀拿开 后一封信，看见了盒子 底部的一张照片，是两个青涩的少年，男孩清冷，女孩可掬，美好的不像话。

秀秀一摩挲着照片上男孩的脸，想到什么一样，将照片翻过来，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半抹残影下的半坏街灯，映照着半生风雨，而自此之后你是我的一半灵魂，半边信仰。］

不知道盯了这行字多久，秀秀终于回过神，将信件和照片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有愣了一阵，忽然拿起桌面上的签字笔，在那封 旧的信面上写下一行字。

10.

合上笔帽的那一刻，顾一野叫她下楼的短信刚好进来，秀秀把盒子盖好，起身下楼。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在看到靠在旗杆边双手插兜的顾一野——身后的一片落叶的时候，秀秀的确心跳加速了一阵。

顾一野瞧见明显呆住却还假装淡定的朝自己走来的某人，有些痞的挑了挑眉，平直绷紧的嘴角也放松下来有了笑意。

“你哪弄来的这些落叶？”

“从门卫大爷借的。”

“借的？”秀秀成功从顾一野的话中捕捉到某个不寻常的字眼。

“嗯”顾一野转身的脚步明显一顿“我们一会还要还回去。”

秀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还？”

“就是把它扫完。”

“？？？”秀秀虽然想要浪漫，到这种浪漫的开头喜剧的结尾她着实不太想接受。

秀秀无语半晌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跟上顾一野跑到他前面倒着走，“顾队桌面上的盒子是装什么的啊？颜色那么嫩，不会是哪个小姑娘送的吧？”

看见顾一野表情字僵，秀秀挑眉，再一次缓缓开口“那难不成是顾队长要送给哪个小姑娘的？” 说罢，秀秀没再等顾一野回答，自顾自的转过身走在前面，明明看不见顾一野，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打在自己背后的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是”几秒钟后，秀秀听到身后的声音回答，这回僵住的变成了自己。

秀秀回过头，慢慢直视那双他想了无数个夜晚的眼睛，顾一野也看着她，不躲避，也不说话。

一阵风吹过，禿的不剩什么的老白飞哥又零星飘落了几片叶子，给这份浪漫填上一丝隐秘。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呢？”秀秀在顾一野伸手摘掉她头上的枫叶的时候问他，“她等了很久了。”

顾一野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放下手，而是轻轻顺着秀秀的发丝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是时候？”秀秀眼眶发红，还依旧倔强的发问。

顾一野貌似也因为这个问题思考了一阵，在抬眼看到她通红的眼睛的时候，缓缓附身到她耳边

“等她愿意和我一起把落叶扫完的时候。”

本以为顾一野要干什么已经红了耳廓的陆某“……”

顾一野说完还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他一定是看到了啊啊啊啊！！

“顾一野！”阿秀咬牙切齿的喊他“我要离婚！！”

“军婚不能离。”

“你太过分了！！”

“那也不能。”

“啊！！！！”

11

过了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当顾一野又一次打开那个盛满秘密的蓝色盒子的时候，在扉页上看到了一行不属于自己的笔记，不像平常医生一般的龙飞凤舞，而是清秀而又珍重的： “顾一野，我爱你，始于夏日，烈于深秋，融于冬雪，暖于春风，而终于四季停转，你我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