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半抹残影下的半坏街灯，映照着半生风雨，而自此之后你是我的一半灵魂，半边信仰。

01

深秋真冷啊。

秀秀在校练场上看着顾一野训练新来的一帮兵蛋子们的时候这么想着。

但其实十一月中旬的天气说是深秋着实有点不负责任，毕竟校练场门口那颗老白飞哥树已经秃的不剩啥了。

不过陆医生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主要因为她执着于想要和顾某在秋天枫叶落满地的小道上走一遍，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想这么做。可能这也算是文科脑袋理科的心的秀秀能想出来的别样的浪漫。

不过就是有点浪费时间。秀秀扭头看向门口，来的时候那片火红的树叶已经被门卫大爷扫的差不多了，再想走一遍估计得明年。

秀秀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会有这种直男撂着自己准未婚妻不管，跟一群新兵蛋子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

秀秀越想越生气，恰巧听见有人喊自己，猛地回头一个眼 甩过去，看的顾一野一愣。

“训完了？”秀秀挑眉，活像个捉奸的。

“嗯。”顾一野点点头，越过秀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门口，不到一秒就收回视线，“你去我宿舍里待一会，我去冲一下。”

秀秀眨巴眨巴眼睛“你宿舍开了你不早说？”

“……”顾一野回身的脚步一顿“我忘了。”

02

经历了一次迷路和三次敲错门以后，秀秀终于成功的找到了顾一野的寝室，开门进入并“哐当”一声拉上门，企图把受的这二十分钟冻一同甩出去。

秀秀其实不仅一次的和韩春雨抱怨过顾一野的工作性质，早出晚归，忙起来十几二十天都见不着面都是常事。秀秀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抱枕当成某人一通锤，“出个任务还得提心吊胆的，吃斋念佛，我就差剃个头盘腿往那一坐了！”

韩春雨听着笑的直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那你跟我说也没用啊，跟你家首长说一声不就完了吗？”

就这么随口一题，秀秀还真就跑陆爸跟前去了，俩人嘀嘀咕咕的在书房会晤了一下午，主要是阿秀说，老爷子听，时不时点个头配合一下，爷俩倒也有段时间没这么和谐过了。

半个月后调令下来，传到秀秀手上之前陆司令还特意强调了一句“调不调都和你没关系，这是他应得的。”

03

“切。”从回忆里出来的秀秀撇撇嘴，随即打量起顾一野的房间。

不得不说依旧很干净，就像是他的高中课桌，没有其他男生那样乱七八糟的卷子和脏的不成样子的球包，永远码的整整江江，赏心悦目。因为秋后要搬去新军.区，顾一野不少的东西已经装好了两个行李箱放在床头柜旁边，顺着看过去，秀秀将目光停在了柜子上的一个淡蓝色的盒子上。

“颜色还挺嫩”秀秀嘟囔着走过去，两个巴掌大的盒子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褪色，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但边角的硬棱足以看出来主人将它保护的很好。

秀秀拿起盒子，想着顾一野为什么不直接把它塞到行李箱里，这么个小玩意应该占不了多大地方。自己用不用给他找个袋子装起来，省的到时候忘记，一边想着，一只手已经打开了盖子。

没有童话故事里的鸽子蛋钻戒，更没有所谓的传家之宝，只有一些牛皮纸色的信封，挺厚一打。

秀秀拿着纸张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抱着“这些迟早是夫妻共同财产我看一下不犯法”的度，果断打开了信封。

她打开信封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不仅是偷看的心虚，还夹杂着一份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不过这些感觉在当她看到“秀儿，展信佳”这几个字的时候全部变成空白。

秀秀迄今为止没有收到货任何人写的信，更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收到信后邮寄的人会是顾一野，毕竟她十年里都没收到过一次。秀秀将信全部展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或许是冷劲儿缓过来了，她现在整个人发着热，秀秀拉开椅子坐下，想查高考成绩一样严肃认真的往下看。

04

“秀儿，展信佳。

今天是我来这的第八十七天，我依旧没搞懂这个地方为什么能让老顾守了一辈子，也能让你这样一个每天嘻嘻哈哈的傻丫头那么向往。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里，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想要去到大学，又讨厌 初的军训，而这里的生活每天都像是军训。

已经是十一月了，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训练，训体能，练反应，混沌又疲惫的过完一天，熄灯以后又要提防着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突.袭演.练。

你一定不会喜欢这里的，我笃定的想着。

快了吧，已经到了要下雪的季节了，还有半年，我像是个矛盾体，一边认为你不会喜欢这里，一边隐秘的期待盼望你会报这里的大学，就想高一我们约定的那样。凌晨已经过了，现在到了第八十八天，我想我应该要多弄懂一个原因了。

我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呢。

——顾一野”

信上日期明晃晃的写在上面，这是一封来自十年前，十七岁顾一野的一封信，秀秀的手有些不自觉的发颤，她还没来得及收好一封，就凭着感觉拆开了第二个信封。

“秀儿，展信佳。

第一百一十七天，今天吃了饺子，芹菜馅的，很涩，不太好吃。

这里下雪了，从昨晚就淅淅沥沥的开始飘了雪花，高粱他们下午吃饭的时候偷溜出去买了小的鞭炮，打算趁着半夜出去放，还要拽着我帮他们打掩护。

有点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弄得一地烟花碎屑还不是得自己扫。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帮着放风总比被拽出去一起蹲那傻瞅着强。

高粱他们上当了，这烟花是劣质的，不仅声音大，而且还有一股油烟味，但还挺好看的。

你有看到烟花吗，市区好像规定不让放的，尽管这个规定对你来说等于没有罢了。

还记得去年被你半夜叫出去骗我说放鞭炮， 后却拿出了一堆仙女棒。

你好像没看到我黑着的脸，在零下好几十度的夜里玩的不亦乐乎。 后还吸着鼻涕问我好不好看，没听到回答也不恼，点了一根仙女棒放在我手里叫我许愿，还再三强调今天说出来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说完你就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我就着黑暗中微弱的光亮看了你很久，发现你在不说话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你睁开眼之前慌乱的闭上。许了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愿。

我的秀儿，要有金甲神人护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秀儿，新年快乐。

顾一野”

05

秀秀眨眨眼逼退涩意，努力的用她内存 2G 的脑袋回想着那天的场景。她本以为十年时间的累积足矣让尘封的记忆变得模糊，却不想它其实依旧清晰的很。

秀秀还记得在顾一野看到她手里花花绿绿的仙女棒的时候，表情像是嫌弃又想无奈，可无论是哪个他都没有拒绝，他们两个人一起放完了二十只烟花。不过就在要离开的时候被小区保安逮住教训了一顿，还被罚扫半个小区的烟花碎屑。

想到这，秀秀轻笑出声，手指摩挲着泛黄的纸页，低头继续往下看。

06

“秀儿，展信佳

第三百一十八天，我要去集训了，你应该也快高考了吧，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记着，知识点要理解着记，不要死记硬背。做卷子要留时间涂卡，不要马虎。字要好好写，卷面分也是分。

还有，不要太晚睡了，掌握好作息时间，记得放轻松，不要紧张，你已经很棒了。

夏天了，考试加油， 后，生日快乐。

顾一野书”

“秀儿，展信佳，

第六百四十三天，训练结束了，我回来后去档案部问了新生入学的名单。

没有你。

还好，还好你没来，今年夏天更热了，照的人发昏，闷得慌。班长叫我了，今天训练结束不用加练，他们想要溜出去喝酒，又想让我帮忙放风，不过这次用答应，因为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去。尝试一下被酒精麻痹的感觉。

顾一野”

……

“第一千零八天，我开始带班了，新兵真的不好管，一个个的比你还皮。”

……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天，秀儿，新年快乐，祈愿如一。”

07.

“秀儿，展信佳，第一千六百六十五天，我毕业以后转去了特.种.部.队，明天要开始第一次的实战了，队长让我们写家书，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皱着眉网上写字，才发现，我终于能给我写的这些东西找到了一个借口。”

“秀儿，展信佳，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天，或许人在将死的时候真的会有走马灯的这个过程，不然我为什么会梦到你呢。

我好像回到了高二那年的篮球赛，被对方恶意拦球的队员撞到之后，你明明看都不敢看我膝盖一眼，却又坚持着把我送到医务室。”

你一手绕过我的肩膀扶着我，另一只手因为鼻尖围绕着的血腥味而紧张的不住蜷缩。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嘲笑你把二三百米的林荫小道走出了万里长城的气势。

到了地方看到校医给你输液我才知道了你晕血这个事实，我第一因为自己的 快而后悔，可你却半点不怨我，只是用闭着的眼睛望着我的方向，颤着声音为我‘疼吗’疼，太疼了。

可疼才清醒。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场陷入回忆的梦，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可我真的清醒了吗，我在能起身的时候站在镜子前看着胸口背后的一道道疤痕，居然想的是你以后要是看到了会不会害怕。

或许是吧，不然我怎么发现我原来这么胆小，子弹穿过胸口那一刻，我不怕生死，却不敢在信封上写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