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更浓了,山风里似乎都带着火药味。耿继辉望着枪响的方向,眼里没了半分犹豫。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孤狼B组,”他对着耳麦沉声开口,声音在夜雾里格外清晰,“守住朗德寨,寸步不让。”
耳麦里传来弟兄们的回应,一声声“收到”,干脆利落。
他握紧了枪,指尖抵在扳机护圈上,像那天在山路上一样警惕,却比那时更坚定。
身后的寨子,是山民们的家,那里有孩子们的笑颜,是他们不肯挪窝的根。
他不能退,孤狼B组,都不能退。
“西伯利亚狼,带两个民兵摸下去,卸了最后头那几个的动静。”耿继辉对着耳麦低喝,指尖往山下雾最浓的地方点了点。
夜雾像化不开的墨,正好藏住身形,毒贩足有四五十人,排着长队往山上挪,后尾几个落在暗处,正漫不经心地摆弄枪栓,浑然不觉死神已近。
小庄应了声,猫着腰拽起两个熟山路的后生,三人抹了把脸上的雾水,踩着落叶往山下钻。
他们学的就是这无声的章法,脚下踩着枯苔藓,连呼吸都放轻了。
最末尾那个毒贩正扭头往前面看,小庄猛地从树后窜出,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匕首往喉咙上一抹,那毒贩连哼都没哼,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旁边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民兵用族长和老人们磨的刀刺穿了后心,悄无声息地栽进雾里。
“搞定三个。”小庄对着耳麦报信,又往前面挪了挪,前头还有两个落单的,正靠在树干上抽烟,火星在雾里明灭。
他打了个手势,两个民兵绕到侧面,他自己从正面摸过去,趁那两人仰头吐烟圈的功夫,一把夺过一人手里的枪,同时肘击撞在另一人胸口,那两人刚要喊,就被捂住嘴按在地上,几下就没了动静。
耳麦里陆续传来动静
“大尾巴狼,解决那两个哨卡。”
“收到”
“恶狼,西侧摸掉四个。”
“得嘞。”
孤狼B组的人带着民兵排,像雾里的影子,专挑毒贩队伍的缝隙钻,专找落单的下手。
毒贩队伍长,前头的只顾着往前探路,竟没人发现后尾在悄无声息地“缩水”。
岩光跟着老炮,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见老炮拧断一个毒贩的脖子,他也学着往旁边一个蹲在地上系鞋带的毒贩身后凑。
那毒贩刚系好鞋带抬头,岩光猛地把柴刀架在他脖子上,眼里虽抖,手却没松,低声喝“别动!”
那毒贩刚要挣扎,老炮一脚踹在他膝弯,他“咚”地跪下,岩光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小子有种。”老炮拍了拍他的肩,又往前面指了指。
这时候雾里突然传来声骂“他娘的,后面的人呢?”前头的毒贩总算发现不对,有个领头的回头看,见后尾空了半截,顿时炸了“有埋伏!警戒!”
可这时已经晚了。
耿继辉算着时间,见毒贩队伍乱了阵脚,猛地从树后站起身,举枪就往最前面的机枪手扣扳机“打!”
“砰”的一声枪响,像捅破了寂静的纸。
伞兵在树杈上早瞄好了,跟着就是一枪,把举着枪喊的领头毒贩爆头。
老炮也动了,抱着炸药包往人堆里扔,“轰隆”一声炸得雾里飞碎石。
毒贩们这才看清,原本四五十人的队伍,竟只剩二十来个,剩下的全悄无声息地没了影,顿时慌了神,子弹胡乱往山上扫,却连个人影都打不着。
“撤!”不知道谁的一喊,剩下的毒贩哪还敢往前冲,掉过头就往山下跑,恨不得插翅飞出去。
耿继辉没让追,只是对着耳麦喊“各点位回防,别中了回马枪。”
雾渐渐淡了些,山风卷着硝烟味吹过来。强子他们带着人往回走,身后跟着岩光,那孩子手里还攥着柴刀,脸上沾了点血,却咧着嘴笑“队长,我们干掉多少个了?”
耿继辉往山下看,雾里躺着二十多具毒贩的尸体,心里松了口气,拍了拍岩光的肩“不少了。”
他握紧枪往寨子里走,身后的民兵排虽累,眼里却亮得很,原来不用硬拼,也能把豺狼打跑。
雾里的寨子还立着,他抬头望了眼天边,快亮了。
天蒙蒙亮时,雾终于散了些,露出被踩得狼藉的山道。
耿继辉让民兵排的人去清理战场,自己则靠在一棵树下,捏了捏发僵的眉心。
小庄凑过来,手里拎着把缴获的AK47,掂量着笑“这帮孙子,带的家伙不少,可惜没机会用。”
耿继辉没接话,目光落在远处山谷的方向,那边静悄悄的,想来妇孺们都还安稳。
岩光跑过来,手里捧着几发捡来的子弹,献宝似的递给他“队长,你看!能给咱们的枪用不?”
孩子脸上还带着泥,眼里却闪着光,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蹭破了块皮,也没顾上擦。
“先收着。”耿继辉接过子弹,又指了指他的胳膊“去卫生员那儿抹点药。”
岩光应了声,却没走,挠着头笑“刚才老炮叔说我厉害,能当真正的民兵了。”
正说着,老族长肩上搭着块布往这边走过来,手里提着几个热乎的玉米饼。
“吃点吧。”老人声音哑,却带着笑,把饼往耿继辉手里塞“你们救了寨子,该谢你们。”
耿继辉接过饼,咬了口,热乎的玉米面混着烟火气,熨帖得很。
他抬头看,民兵排的人正七手八脚地把毒贩的尸体往远处拖,老炮在教他们拆缴获的武器,伞兵则蹲在高处,用望远镜往山下望,防备着还有漏网的。
“森林狼”伞兵突然喊了声“山下没动静了,估计是吓破胆了。”
耿继辉点点头,心里却没完全松劲。
他知道毒贩记仇,这次吃了亏,说不定还会再来。
但眼下,至少守住了这一夜。
没多会儿,山谷那边也传来动静,夏岚带着妇孺们走了出来,孩子们蹦蹦跳跳的,手里还攥着野花,老人们则不停往这边看,见寨子好好的,都红了眼眶。
岩光的娘跑过来,一把抱住岩光,摸着他胳膊上的伤直掉泪,岩光却拍着胸脯“娘,我没事,我打跑坏人了!”
耿继辉看着这光景,心里那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
他转头看向弟兄们,伞兵正跟强子比谁缴获的子弹多,老炮在给民兵们演示怎么用毒贩的机枪,卫生员和小庄则蹲在地上,给几个蹭破皮的民兵抹药。
“都歇会儿吧”他开口,声音虽哑,却带着笑意“先把肚子填饱。”
山风掠过树梢,带着晨露的清味,再没了夜里的火药气,但是他们都没有放下心里的巨石,那些毒贩今晚或许还会再来,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