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继辉拎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袋站在城南小区门口时,手心微微发潮。米色的居民楼爬满了爬山虎,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
乔歆欣从楼里走出来,白T恤配着浅蓝色牛仔裤,手里拎着串钥匙,看见他时眼里漾开浅淡的笑意“来了。”
“嗯。”他应着“没带太多东西,就几件换洗衣物。”袋子里其实还藏着个小小的布包,是耿母塞给他的,说里面是给乔歆欣的安神茶,让她别总熬夜。
房子在三楼,南北通透的两居室。乔歆欣打开门,阳光瞬间涌进来,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客厅的沙发上铺着浅黄色的罩布,阳台摆着几盆绿植,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浇过的。
“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她换了鞋往里走,声音轻快“我已经把床单换好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耿继辉走进卧室,靠窗的位置放着张双人床,铺着蓝白条纹的床单,枕套上绣着细小的海浪图案。他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乔歆欣“就一张床?”
“嗯。”她正弯腰整理床头柜上的台灯,闻言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坦然的笑意“你伤口刚好,夜里有什么不舒服,我在旁边也方便照顾。”
耿继辉的耳根“腾”地红了,他早就好了,高强度的训练和任务他都完成了,现在哪里有半分虚弱。
想说点什么,却被她自然的语气堵了回去。他想起住院时她也是这样,喂水、擦身、检查伤口,动作轻柔又坦荡,仿佛那些旁人看来亲昵的举动,在她眼里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照料。
“我调了十五天假。”乔歆欣把他的行李放进衣柜,声音平静“这段时间不用去排练专心陪你。”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像浸在温水里。乔歆欣每天早上都会变着花样做早餐,小米粥配着蒸南瓜,或是杂粮饭团夹着煎蛋,都是适合养伤的清淡口味。
耿继辉想去阳台练几组动作,刚抬胳膊就被她按住“在家就不要剧烈运动了,去散散步吧。”
他只好跟着她在小区里慢慢走,看她弯腰给路边的流浪猫添粮加水,听她讲附近菜市场哪家的蔬菜最新鲜。
阳光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这样的普通日子比在部队里的训练还要让人安心。
周末去乔家吃饭那天,耿继辉特意穿了身新衣服,站在镜子前整理衣领时,紧张得手心冒汗。
乔歆欣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忍不住笑“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放松点。”
“我知道。”他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点认真“就是想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
乔家的饭菜香隔着老远就飘了过来。乔父正站在小花园里浇花,看见他们过来,手里的喷壶顿了顿,脸上露出点不自在的笑意“来了?快进来。”
乔母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小耿来啦?快坐快坐,最后一道红烧排骨马上就好。”
饭桌上,乔母一个劲地给耿继辉夹菜,盘子里的排骨堆得像座小山“多吃点,欣欣说你喜欢吃排骨,尝尝阿姨的手艺怎么样,你看你瘦的,在部队肯定没好好吃饭。”
随即她又转头瞪了眼丈夫“你倒是说句话啊,总盯着人家看啥?当你是人家的领导首长啊?”
乔父被乔母说的一滞,清了清嗓子,夹了块鱼放进耿继辉碗里“听说你上次受伤不轻?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谢谢叔叔关心,已经没事了。”耿继辉坐得笔直,像在汇报工作“得亏了欣欣照顾得好,恢复进度比预期快。”
乔歆欣正在喝汤,闻言抬眼看他,嘴角悄悄勾起。乔母看在眼里,笑着说“她从小就心细,小时候养只兔子都天天惦记着喂食。现在照顾你,肯定尽心。”
饭后,乔父拉着耿继辉去小花园下棋,乔母则把女儿拽进厨房帮忙洗碗。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她压低声音问,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妈!这事儿是能着急的吗?”乔歆欣害羞的低着头往碗上抹洗洁精,泡沫沾了满手“他部队忙,说不定随时就回去了,哪能那么快,再说了,你都没和耿阿姨见过面呢。”
“也是”乔母叹了口气,又很快笑起来“不过我看你俩这状态,应该也快了。”
小花园的风带着点晚桂的清香,吹散了棋盘上的些许热气。乔父落下最后一颗棋子,看着棋盘上已成定局的胜负,慢悠悠地摸出烟盒,却想起女儿说过耿继辉不抽烟,又悻悻地塞了回去。
“这下棋跟做人一样,不能太急。”乔父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就像刚才那步跳马,但凡慢半拍,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快。”
耿继辉没反驳,只是把散落的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盒,指尖碰到冰凉的棋子时,心里忽然有些发紧。
他知道,乔父这话意有所指。
“欣欣这孩子”乔父忽然开口“看着又静又柔,其实心重,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小时候摔了跤,从来不哭,也不告诉我们,就自己坐在地上揉半天,等我们发现了,红着眼圈说没事。”
耿继辉的动作顿住,抬头时,正对上乔父的视线。乔父的眼里没有了饭桌上的温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像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要开口。
“她妈总说她性子随我,不爱吭声,可我知道,她比谁都怕孤单。”乔父的手指在棋盘边缘划着圈,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当初她非要去学那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个拗口的专业名称“我跟她妈都反对,她安安稳稳的跳舞追求自己的梦想多好,偏要去遭那份罪。”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耿继辉,眼神里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可她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后来我想通了,她心里有杆秤,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像她选了你,我跟她妈虽然舍不得,却也信她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