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继辉恢复的比预想中要更快,乔歆欣每天来病房,除了带吃的,总会变着法儿让他活动手脚。
“来,抬抬腿。”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就抬到我膝盖这儿,不难吧?”
耿继辉瞥她一眼,尝试着绷紧腿。肌肉带动骨骼动了动,刚到她的膝盖,还想着再高一点,额角却已渗出细汗“不行”他喘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挫败。
乔歆欣把苹果切成小块递到他嘴边“急什么?已经达标了,而且你这才刚醒半个月,我见过比你恢复得慢的,人家最后照样能跑能跳。”她话说得轻松,指尖却悄悄记下他刚才抬腿的幅度,比昨天多抬了一寸,是个极好的兆头。
八个月的时光在点滴相处里悄悄溜走。窗外的梧桐叶从抽芽到浓绿,又渐渐染上秋黄,耿继辉的气色也一天天好起来。
从最初只能卧床,到后来能扶着栏杆慢慢走,再到最后能绕着病房楼散步,每一步恢复里,都浸着乔歆欣的心思。
她总在他醒着的时候,拎着保温桶出现,里面是换着花样的营养餐,鸽子汤补元气,鲈鱼粥养伤口,偶尔还有耿母托人捎来的南瓜糕,被她细心地切成小块。
他熟睡时,她就坐在旁边看医书,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两人身上,安静得能听见外面树叶的沙沙声。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替他整理被角,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后背的伤疤,那里的皮肤已经长平,却留下淡淡的印记。
“能跑五公里了。”耿继辉笑着扬了扬胳膊,肌肉线条紧实了不少“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下周就能出院。”
乔歆欣的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笑着说“那挺好的。”心里却藏着点舍不得,等他走了,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守着他了。
出院那天,孤狼B组的战友们来接他,小庄抱着大捧花,笑得一脸灿烂“森林狼,欢迎归队!小嫂子,谢谢你这几个月照顾小耿!”
耿继辉站在病房门口,穿着军绿色的常服,身姿重新挺拔如松。他转头看向乔歆欣,手里拎着她给他收拾好的行李,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她偷偷塞进去的平安扣,上次取下来消毒,一直被她收着。
“我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舍。
“嗯,到了给我打电话。”乔歆欣往后退了半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照顾好自己,别太拼。”
“知道。”他看着她,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像在耿家那个清晨一样“等我下次休假,带你去后山摘野枣。”
“好啊”乔歆欣点头,看着他转身跟着战友们离开,背影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直到那扇门关上,她才慢慢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办公室重新披上那件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他的出院病历,最后一页的主治医师签名处,写着她的名字——乔歆欣。
回到部队的耿继辉,很快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夜里躺在床上,他总会想起医院的日子,想起乔歆欣坐在窗边看书的样子,想起她喂他喝粥时眼里的温柔,只是偶尔会觉得奇怪,她怎么总能精准地知道他伤口的恢复情况?怎么每次他刚觉得不舒服,她就恰好出现?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更愿意相信,是心有灵犀。就像他每次执行任务前,总会下意识地摸一摸颈间的平安扣,总觉得那里面,藏着她的牵挂。
而乔歆欣站在医院的窗前,望着远处训练场上隐约传来的口号声,轻轻笑了。
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个秘密。但没关系,等他下次休假回来,等他们一起去后山摘野枣时,她再告诉他——那个在手术台上为他拼尽全力的医生,和那个在病房里为他熬粥的姑娘,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爱从来不需要急着说破,就像他颈间的平安扣,沉默地贴着心口,却早已把彼此的牵挂,系得紧紧的。
耿继辉休假的消息是伞兵在电话里漏出来的,乔歆欣握着听筒时,指尖都有些发烫。
“狗头老高说我们任务完成的圆满,这次放我们休十五天呢!”伞兵的声音透着兴奋“欣欣,你可得好好监督小耿,别让他偷偷加练!”
挂了电话,乔歆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病历,心思却早飞到了别处。她盘算着该做些什么,清蒸鲈鱼得提前买新鲜的,他伤口刚好,得注意饮食,家里的沙发是不是该换个软点的垫子,他坐久了腰会不舒服,还有上次看到的理疗贴,得记得买两盒备着。
正想着,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耿小壮同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刚训练完的微哑,透过电流传来,像羽毛搔过心尖。
“忙吗?”
“刚忙完。”乔歆欣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散步的病人“听说你要回来了?”
“嗯,我回去看看妈,星期四就去找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伞兵他们说你这几个月总把医院当家的跑,就为了咨询我的伤?”
乔歆欣脸上一热“谁让你总不爱惜自己。回来后我多去看看你,带你复查也方便。”
“不用这么麻烦,”他连忙说“我恢复得很好,医生都说没问题了。”
“医生说的不算,我说的算。”乔歆欣的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忘了刚醒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好,听你的。不过……你总往我那跑,来回折腾太累了。”
乔歆欣正想反驳,就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含糊,像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住?我那房子虽然小,但有地方……”
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乔歆欣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耳根肯定红透了,握着手机的手大概也在冒汗,那颗沉稳的心脏怕是跳得能撞碎肋骨。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像风铃般清脆,透过听筒传过去。耿继辉的心跳漏了一拍,正想再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听她慢悠悠地说“好啊。”
他猛地攥紧手机,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见她补充道“不过我有套房子离医院更近,两居室,采光也好。我们住过去更方便,要不小耿同志……考虑搬来入赘?”
“入赘”两个字被她咬得轻轻巧巧,带着点戏谑的甜。耿继辉愣了愣,随即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
“好。”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我收拾好东西,明天下午直接过去‘报到’。”
挂了电话,乔歆欣靠在窗边,看着天边的晚霞,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而另一边,耿继辉站在训练场上,望着远处飘扬的红旗,手还紧紧攥着手机,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风里似乎都带着点甜意,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同居,提前铺好了温柔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