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安娜

“长安，质疑你的人很多，尤其是……更是强烈要求我把这个任务派给你，但这个任务已经折损了七名一级执法官了，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派别的任务给你。”

北斗星王那双向来坚定的双眼此刻透出犹疑不定，他比起任何人更加担心眼前这个姑娘。

“不用了，就这个任务。我明天出发。”

白桐的表情和语气都毫无波澜，冷冷地说道。

“那祝你一切顺利。”

“多谢星王。”

白桐转身向门口走去。

北斗星王叹了口气:“长安啊，你果然……还是恨我。”

——————————————

密集的子弹射向她的方向，稍不小心就会变成马蜂窝。

白桐卧倒在城墙后，冲警卫们的方向还击。

雨水浸透了她的制服，恶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和腿上。

到最后狙击枪的子弹也用完了。白桐爬过城砖，从另一头的防护墙爬下去，手里的小刀插入城墙的缝隙又拔出来。

她听见那些警卫在大喊大叫着什么，隔着大雨不甚清晰。

很快就有了答案。身下的护城河道灌满了水，足足有两个她那么高。

来不及了。白桐咬咬牙，跳进了滔滔的河水里。

夏天的暴风雨里把尸体和树木连根拔起，她看见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面前飘过，忽然间一件重物从后面的水流袭来，砸在了她的后腰上，她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时，她听到旁边有人在交谈。

“……废弃的钢铁零件正中她的脊椎，她却没有变成残疾，这可真是个奇迹……”

“她一定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子弹穿过了她的琵琶骨，她浑身都是伤，我捡到她时她好像溺水了——”

白桐闭着眼睛继续装昏迷。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

“鬼知道呀，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你可别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我看我们还是上报城邦……”

“别!爷爷!别!万一他们把她杀了呢？”

听他们的话和声音是一对爷孙，老的似乎会医术，小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儿。

“你醒了姐姐!”小姑娘跑过来激动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她有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和一头散发着栗色光泽的柔顺的头发。

“水……”白桐的声音沙哑而微不可闻。

“马上!”小姑娘跑去给她倒来了一杯水。

她的恢复能力快到让那个会医术的老头儿想要拿她做研究，但在掂量过双方的武力后他放弃了。

“我叫安娜，姐姐，你叫什么?”小姑娘很漂亮，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总是像小鹿一样滴溜溜地转。

“Sapphire，萨菲尔。”白桐愣了一下，用了父亲从前给她取的英文名。

“是蓝宝石的意思啊。”安娜扯着她的衣角，想要带她去集市。

安娜十一岁，但外国孩子的身高总是更高些，她想当芭蕾舞演员，但是布老头儿——她的爷爷不让。

他说剧团是个臭虫满天飞的地方。

安娜很喜欢她的东方面孔，而布老头儿总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也许她是个外邦人呢？”

“姐姐，走了，”安娜欢快地拉着白桐的手，那双绿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快点儿嘛。”

那时候的白桐以为看到了一道阳光，就会有第二道、第三道。

可她低估了阴云的厚重。

“安娜今天给我留了张字条说她要去芭蕾舞剧团，可到现在还没回来——”布老头儿脸色难看至极，在屋前来回踱步，紧紧地盯着白桐，“我去找过了，我找不到她!你能不能……能不能去找她?如果是你，一定能找得到。”

“我会把她带回来。”白桐冷静地点了点头。

即使布老头儿不求她，她也会去的。

她从城西走到城北，又从城北走到城南。整整一个晚上过去一无所获。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她找到了安娜……的尸体。

那双绿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原本富有光泽的头发污乱地散着，后脑勺连头发带头皮少了一块，血痂被划破。她被人强暴过，身上弹孔累累，各种刑具的伤痕已经缭乱到无法辨认，有一条腿被人塞进过绞肉机里。

“安娜……安娜!安娜，你醒醒……”白桐反复摇晃着她的肩膀，好像这样就能让她醒过来。

过了很久，白桐终于放弃了。她无力地倒在安娜旁边，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可是当死亡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向她袭来，绝望还是一点都没少。

当她把安娜抱回布老头儿家，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狡猾精明的老头儿失声痛哭的模样。

她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白桐颓然的坐着，看着布老头儿给安娜处理尸身。

“她死前，服用过假药。”布老头儿的手指从安娜的舌下抽出来，眼里闪过仇恨。

布老头儿把安娜送到了殡仪馆，却没有将她的骨灰下葬。

白桐搬进了对面的居民楼，自此他们分道扬镳。

那一天，白桐敲开了乌托邦第二剧院的门。

“你是？”经理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阳光洒在她的一边脸上，另一边藏在阴影中，她露出了微笑。

“我叫安娜，我来应聘芭蕾舞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