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汇集在巨大的转盘上,他们渴望和热切地望向她。
她半坐在桌子上,黑色的外套落到手臂边,沉沉的黑眼看不到情感,双手握着那把左轮。抬起手来,她低下头,亲吻了枪身。
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慢慢转向转盘,它已经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恐惧的尖叫和挣扎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大厅。
枪响。
一,二,三。
血雾从幕布的弹孔喷出来,溅到她的衣服上。黑色的衣服,识别不出血液在哪里。
他们都欢呼起来。
从额心的发际线,她张开五指把刘海从眼旁推开。她仿佛站在这狂欢的对立面,独自一人沉默着。
拢起外套,搁下手枪,她转身走出大厅。
迷惑、不解、恐惧。王民盯着她的背影。
这个疯子。
她看起来那么清醒。
幕布后有人把尸体重新换成了活人,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
明显他们的枪法没有那个疯子那么好,悲惨的嚎叫接连不绝。
王民知道,他阻止了第二轮,依旧会有第三轮、第四轮重新开始,杀光这里的人,明天城邦里他的通缉令就会铺天盖地,而他,逃无可逃。
像那个疯子亲吻她的枪一样,他舔不尽自己的血迹。
逃出去,才有希望。
他转身从大厅出去,假装自己是这里的一员。
“抓住他!他是混进来的!”
嘈杂的人声里夹杂脚步声和枪响。他飞快地往前跑。
被包抄。前面有一群保卫举着枪围了过来。
花园,下水道。他拼命寻找方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Sapphire,快!快抓住他,他是私闯进来的!”那个领头的胖男人仿佛看见了救星。
他看见了她,黑暗与探照灯混乱地交错。
动作快到王民不敢置信,电光火石之间,她拔出了大腿边的枪,随即而来是子弹穿过肩胛骨的剧痛。
他被她踹倒在地上,仰面朝上,露出了最脆弱的腹部和咽喉。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马丁靴的链子在他面前摇晃。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轻敌了。
他太过自负,没想过这种地方居然有跟他实力相当的人,没有提高警惕。
“关起来。”那个胖男人欢天喜地地指挥道。
他们把他押进一个小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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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胛骨裂开的疼痛几乎要麻痹他的神经,他费劲全力才让自己保持清醒。
打量这个小房间,幽暗、潮湿、肮脏。需要赶快逃出去,不然伤口会发炎感染的。
没有通风管道,没有下水道,他查看一个个的木箱。
白色的粉末,他捻了一点微闻一下,脸色剧变。
还有硫磺和黑火药。
这些人还真是大胆,敢把他关在这里。
没有窗口,难道玉石俱焚吗?
他闭上眼,几秒之间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决不能染上这东西,待在这里也是死,不如搏一搏。
剧烈的爆炸声响在这个华丽的花园里,火光,硝烟,碎裂的木片和石块四处可见,他们大声呼叫,逃窜。
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即使提前计算好了爆炸的大小和方向,还是受了这样的伤。
从废墟中,他近乎绝望地爬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手指抓下一道道血痕。
谁来?有谁能来?
逃出去的路还很长,他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灰色的硝烟与废墟,火光,黑暗,血迹斑斑。
他看到了一只手向他伸来,苍白,带着薄茧。
是幻觉吗?还是神迹?
他费劲地抬头。
黑色的马丁靴,黑色的外套,黑色的头发落在肩上。她半蹲下来,向他伸出手。
这个疯子。
哪里是什么白天鹅,黑天鹅也不配啊,明明是一只乌鸦。
独特的乌鸦不会屑于圈养的天鹅。
他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