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4是乌鸦（二）

天渐渐黑了，带头走出舞蹈室的卡桑德拉看见了王民，大声质问:“你这个老东西，杵在这里是想干什么?这里也是你配来的地方?你们这些下等人，要不是因为剧团需要打扫卫生能出现在这里?”

剧团的清洁工多是些老头儿。

卡桑德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道:“你，去把团长给我叫来，我今天非让这个老东西滚出剧团不可。”

“安娜”突然出声:“原谅他这一次吧，卡桑德拉，我相信这位老人家是不小心走到这儿来的，他不知道这里不能来。”

“安娜·布雷顿尼，你是存心要和我作对是吧？”卡桑德拉愤怒地看着她，“不过你向来维护这些下等人，想必同他们也差不多!”

听到这话，王民心中一动。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安娜”谦和地回答道，更加显得卡桑德拉盛气凌人，“他找份工作糊口并不容易，我相信他不会有下次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放他一马。”

卡桑德拉旁边的几个女孩也拉着她劝说着什么，终于，卡桑德拉狠狠地瞪了王民一眼:“今天就放过你。”

她带着那几个女孩扬长而去。

不多时，女孩们也陆陆续续散了。天已经完全黑了。

“安娜”独自一人站在更衣柜边，面无表情，似乎思考着什么。

王民借着守夜人从玻璃外透进来的一点点灯光看着她。

“今天谢谢你。”

“下一次你不一定会这么好运。”她拉开柜门，摸出了一包香烟。

王民很庆幸她没有问自己要不要来一根——谁知道他拒绝的话这个疯子又会怎么样呢？

她倚在柜门上，嘴里叼着烟，熟练地点了火——跟她这身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芭蕾舞服形成强烈的反差感:“你怎么还不滚？”

管惯了林聪几个，如今看到这个可能还是未成年的抽烟，王民的额角忍不住跳了跳。

他转身要走，脑子里却又闪过昨天那个男人做过的事和卡桑德拉那句话——

“吸烟有害健康。”

他淡淡地说。

处置好那身清洁工的衣服和小车，王民盯着黑透的天。

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一个芭蕾舞演员或许扣得动扳机，但是展现不出来那样的力量感。

上一个在动作中他看得出这种力量感的人还是张力。

她会是什么人？

王民飞快地往回赶，或许能在她掐灭烟头之前跟上她。

他差点忘了军事长和那个警卫队长——这个所谓的疯子拥有足以搅动乌托邦政治局面的力量!

跟踪她，他或许能有新的收获。

他站在阴影里，放轻呼吸。

她换了黑色的运动内衣和短裤，原本的盘起的头发换成了一束低马尾，深色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看向黑暗的眼睛像是某种危险的生物。

掐掉烟头，她“啪”地一下叩上了柜门，向外走去。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比起那个优雅的、温柔的芭蕾舞姑娘。

王民看到她大腿外侧枪的轮廓，不时和外套的链子碰撞一下。

夜是深不可测的。

王民潜伏在黑暗里，跟着她穿过一条条街道，斗兽场的石阶和狂欢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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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pphire，大人，您来了。”跟保卫闲聊的那个男人看到她，连忙起身相迎。

街道中央的石碑刻着大大“萨特鲁斯公馆”，门口还有一只看不出材料的狮鹫格里芬，通明的灯火表现出这里十分热闹。

她没有回答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跟着往里走。王民看到男人给了她一个面具。

“大人，今天有新货上来了，您肯定会十分满意的，老规矩，我们往后花园走。”

避开保卫的视线，王民翻进后花园，与历史上的“萨特鲁斯”不同的是，在花园又另外修建了一栋小楼，看起来更加奢华。

他没有冒险打晕服务生冒充进去，而是从通风管道爬进了卫生间——幸好不是下水道，很快跟着一个上完厕所的男人找到了他们的“集会”地点。

形形色色的男女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但从他们的谈话里王民可以听出，这些人或手握权力，或拥有大量财富，或对城邦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那么，“安娜”是哪种?王民余光瞥见一个举着酒杯的华服男人邀请她来一杯，但他称她为“Sapphire”。

大厅中央的桌子上是各种各样的刑具，从鞭子到刀再到枪无所不具，对着桌子的那面墙上——

王民的目光凝滞住了。

一个巨大的转盘，分成了三格每一个里但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隔着布幕还在微微地动。

一个恐怖的想法从他的心底升起。

“……我当然希望今天的第一局能由你来开，这是我的荣幸。”谈话间那个男人把“Sapphire”带到桌边。

“随便挑，你用着顺手的都可以。”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桌子，随手拿起一把手枪。

“左轮，不过里面只装了七发子弹，”男人笑容满面地说，“希望足够你用，七对我们来说是个吉利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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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鲁斯公馆是罗马时代庞贝城最大最著名的酒店，庞贝城处于地质灾害频繁的奥斯蒂亚港，大约公元62年的地震和海啸之后遭到遗弃。参考来源是知乎和安娜丽·纽伊茨的《失落之城》。

狮鹫格里芬是西方酒店门口常放的瑞兽之一，跟中国的石狮子一个道理。

西方的下水道系统是非常糟糕并且非常不卫生的，详情可参见雨果《悲惨世界》里冉阿让背着马吕斯走下水道的那部分，这里不另做说明。所以王民庆幸是从通风管道进入。

乌托邦中有很多建筑用了西方古代名建筑的名字，一是乌托邦建立于十六世纪，很多东西沿用了这些事物的名字，二是暗示乌托邦的建立者们希望能重现罗马时代的辉煌。呼应第九章。

左轮手枪起源于十八世纪，应用至今，可以装九发子弹，在十九到二十世纪侦探小说中经常出现。

乌托邦会有十六世纪以后外界的物品并不值得奇怪，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与外界隔离，会有单向的交流，不然白小桐怎么混进来的（手动狗头）。呼应第十章。

和筠hy今天有亿点晚发啊，以后我尽量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