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刀疤帝国——

　　“启禀首领！有暗探来报，阿德里王朝将在三日后与星国结盟，是否需要属下立即领兵对阿德里王朝进行攻打？”

　　坐在毡椅上的男人撑着头，一下下敲打着椅把，笑得很不屑：“你？先不说战神一族尚有伽奥坐镇，你甚至攻不破阿德里王朝的偏远防线，是谁给你的勇气？”

　　下方跪着的少年低下了头，隐忍着怒气，毡椅上，首领注意到少年咬紧的嘴唇，为少年的莽撞而合上眼，叹了口气：“再等等，要攻打也要等引开伽奥伽罗再说，何况眼下我们情报不足，不宜轻举妄动。”

　　待人都散尽，少年的怒气爆发了：“哥，你为什么不允许我领兵攻打！不允许就算了，你凭什么那么说我！”

　　一阵静默，首领终于睁开眼走到少年身旁，右手搭上少年的肩：“图勒，你太莽撞了，阿德里王朝建朝数千年，又有战神一族护国，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撼动的？我们必须收集足够的情报，才能够对阿德里王朝下手。”

　　图勒皱眉，一把拍掉肩上的手，朝身旁那人大吼：“阿德里王朝跟星国三天后就要结盟了！难道你觉得到那时攻打阿德里王朝很容易吗！你就是懦弱！无能！你不配做我图勒的哥哥！也不配做刀疤帝国的首领！”愤怒的图勒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眼神，自顾自地离开了。

　　图卡斯看着弟弟图勒的背影，百感交集：“图勒，你叫我如何放心把王位交给你啊……”剧烈的疼痛传来，心脏像是被万剑刺穿一样，疼得图卡斯只能迈着虚浮的脚步倒在毡椅上，一口一口地喘气。

　　查卡斯是图卡斯最亲近的部下，见图勒气冲冲地骑马驰骋，也料到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便想进来看看，谁料前脚刚迈进来，就发现首领正忍受着莫大的痛苦，赶紧拿了药给首领。

　　吃下药后不久，疼痛稍有缓解，查卡斯面露愁色：“首领，您的病情……唉，小将军应该不知道吧？您还打算瞒下去吗？”

　　图卡斯看着查卡斯，也叹了口气：“他晚些时候知道也好，他还小……”

　　“可是您能撑到小将军长大吗？”

　　“……”

　　“首领，属下知道您的意思，但是首领，如果您真的为小将军着想，就得告诉他这一切啊！属下是个粗人，母亲早逝，没有兄弟，亲戚也都散了，属下不懂血缘的牵挂，但是属下认为，首领应该为小将军想一想，为帝国想一想……为自己想一想……”

　　图卡斯仍然闭着眼：“查卡斯，退下。”

　　“首领！”

　　“本王说退下！”图卡斯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他的疼痛，他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一个字了。

　　“……属下领命。”首领下了命令，查卡斯不得不离开，他抬头看了眼毡椅上的人，首领还是闭着眼，一言不发。

　　觉察到查卡斯离开，图卡斯睁开眼，心脏的疼痛感再度袭来，图卡斯用手抓着衣服，指尖发白。

　　他何尝不想像其他兄弟一样，只可惜他不能。他的身份、他的经历都不允许他那样做。二十年前，他的父亲凯撒被杀，母亲被玷污后服毒自杀，为了保护弟弟，他被抓了，待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整天闻着恶臭味，被鞭打、被火烙，甚至被抓去种蛊，后来被查卡斯的父亲拼死救出来，又在查卡斯父亲的帮助下回到帝国继承王位。他是在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人，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他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了图勒以后的路更好走，仅此而已。

　　不过嘛……

　　星国和阿德里王朝结盟的确是一件棘手的事，这两个国家以后必定会经常来往，而攻打也会变得不易，除非能攻打一个的同时把另一个堵住，不让它支援。

　　堵着另一个简单，但，怎么才能攻打的时候拖到这个国家粮草断绝呢？图卡斯放在椅把的左手撑着头，右手随意地放在另一个椅把上，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

　　嗯……星国有宅府，连宅上卿共六人；阿德里王朝有战神一族，伽奥、贝丝、伽罗共三人，这样一比较，似乎选择攻打阿德里王朝要容易一些。他知道，星国和阿德里王朝在自己的地盘安插了不少探子——当然，自己也安排了不少探子去星国和阿德里王朝，尤其是最近，星国和阿德里王朝还加增了不少探子，不过应该并没有拿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吧，毕竟自己可是疑人不用的典范啊。

　　加增探子的行为说明了什么呢？自然是星国和阿德里王朝的安全感减弱了，刀疤帝国对他们俩的威胁加大了。

　　计划第一步，目标达成。

　　接下来应该怎么下这一局棋呢？

　　星国必定已经知道刀疤帝国最近的行动了，不管是谁提出的，星国一定会通知作为盟友的阿德里王朝，而为了不打草惊蛇，星国应该会派一名使者尽快动身。在星国与阿德里王朝都城的连线上，有一处地方是必经之路——那就是库鲁尔特山脉处。

　　“查卡斯！”图卡斯语气中略带急切。

　　“属下在。”查卡斯单膝跪地。

　　“发动阿德里王朝的死士，在库鲁尔特山脉拦截星国使者，处理的时候动静小点，别让阿德里帝国的边境巡游兵发现了，现在还不到我们跟阿德里王朝动手的时候。”图卡斯露出了诡异的笑，“必要的话可以派个使者去拜访一下阿德里王朝。”

　　查卡斯在首领身边待了那么久，很容易猜到首领打算做什么——阿德里王朝的人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刀疤帝国安插探子的事情，但那么久都没什么大反应，恐怕就是想要检测星国到底是否真心想要结盟，如果是的话，提醒危险性也好，商讨计划也罢，都应当派出使者前往阿德里王朝。这个时候，拦截星国使者就能够破坏两国之间的结盟，逐一攻破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查卡斯行了礼之后，回到家，先去书房里找到父亲。

　　“呦，小查回来啦，跟首领商量得怎么样？”父亲合上书，放在身后的架子上。

　　“嗯，父亲不用担心，首领已经想到了绝妙的计划，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查卡斯上前，推着父亲的轮椅离开书房，“四月了，花开得盛，父亲每天多到花园里转转，别总是闷在书房里。”

　　父亲只是笑着搪塞了几句，又说：“多看看书也好。”

　　查卡斯看着父亲的笑容，有些许无奈。父亲在救首领的时候被敌人废了双腿，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过自那次之后父亲就好像变了，查卡斯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不过父亲好像明显变得爱笑了，当然，这是好事，总比整天阴沉着脸要好得多。

　　“小查，你说首领已经想到了绝妙的计划，那首领打算进攻了吗？”父亲回过头，询问道。

　　查卡斯就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父亲。

　　“好想法！对了小查，首领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唉，不好。”查卡斯叹口气，又摇摇头。

　　父亲沉思一会儿之后，说：“我那儿有几颗药丸，对首领好，你下次给首领带几颗去吧。”

　　查卡斯应下之后调侃道：“有时候真怀疑谁才是父亲的孩子，父亲对首领实在是太好了。”

　　父亲就是笑笑，也不回答。

　　四月的阳光正好，就是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