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疯了!”韩诚看白药像看个疯子,低声骂:“你忘了这药对身体、对精神负担有多大了?五福楼之战前,你劝着拦着师父都不愿给,现在倒好,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居然想着让师父吃那个药!”
白药嗫嚅辩解:“那药似乎对师父并没有负担,可能她精神、灵力太强,这点负担算不了什么……”
“你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嘛!”韩诚愤怒地抓住白药的肩,迫使她看着自己,他审视着白药的眼睛,“你一定是被她下了什么咒了!不然你不会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话未说完,韩诚只觉得眼前一股白烟拂面,旋即只感头重脚轻。
“白药!”
白药哀伤地看着韩诚渐渐软倒,用肩膀托住他向后仰倒的身体,以免他后脑着地磕碰了,温柔地将他靠在一旁的岩壁上,摆正了姿势,让他看起来安详一些,好似这样她就能少愧疚一些。
女子快步上前,焦急问:“他、这位仙师怎么了?”
白药没有回答,悲伤地望着睡过去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在韩诚身边用药粉画出一个圈,对着已经听不见的人轻轻说了一声“抱歉”,然后拉起迷惑又担忧地女子,道:“走。”
“可是……”女子低头看向无端昏迷的男子。
“他没事,只是小睡一会。那圈药粉可护他免受毒虫蛇蚁侵扰。”白药说,她拉着女子的手,没有回头,“走。我一定会护你到神女寨的。”
女子还有些犹豫。西陵镇的情况她很清楚,这两人的心意她也明白。
白药背对着女子,拉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她哑着声说:“你活不了多久了。”
女子一僵。
“不要企图欺骗一个大夫。”白药背着身低着头,“你的伤势很重,特别重。那个蓝羽草我从未见过,但它饱含了充沛且圣洁的精气,所以才能缓解你的伤势。我不知道你身上的诅咒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能看得出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身上不仅有那股神秘力量造成的内伤,还有长期遭受殴打淤积而成的伤势……”白药的肩膀不住颤抖,像是压抑着巨大的悲伤和愤慨,“还有你自己自残造成的伤势!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回到神女寨能缓解你的伤势,亦或者能让你得以机会重生。我拼尽全力也一定要送你去!”
白药转过头,瞪视着女子,眼眶完全红了,她哽咽着说:“你还想死吗?!”
白药紧盯着女子盈盈剪水的双眸。女子轻阖双眼,须臾双手紧握住白药的手。白药不再犹豫,拉起女子的手,义无反顾向前走。
“走!我们去神女寨,现在就去。”
西陵镇远看只是个山镇,走进了发现还有些大,只是有些房屋已经空了,并无人居住。女子跟白药介绍说,本来这是一个很繁荣的汉人镇子,因为是汉人的寨子,因此没有各个寨子的规矩,刚好起了中间调解的作用,再加上西岭下湘江路难走,东岭东去山下路又长,倒是这里,到哪的路都刚刚好,且还有一条相对平缓的雾溪可出入巫山,所以,巫山中各个寨子的人比起出巫山,更爱来这里交易。这一来二去,西陵镇就繁华起来了。只是自从神女寨沦陷,位于中岭的神女峰一带彻底陷入迷雾,西岭和东岭来往变得十分麻烦。而雾溪也突然变了,原本平缓安静的雾溪变得暴戾而阴沉,所有靠近它的人都会被吞噬,从此永远消失。西陵镇渡口因此被废弃了,而依靠着东西岭和渡口贸易的西陵镇自然而然受到了影响。不过,也只是不如原本繁华了,还是有不少商贾、猎户来此,毕竟中西岭的寨子还能在此联络。
镇子中的空房大多集中在镇子的边缘,白药和女子很容易就在边缘的空屋中找到了几件衣服,为了遮掩女子过于美丽的容颜,两人还翻出了两顶带网纱的防虫斗笠。
两人换了衣服,女子将自己的珠钗放在了那空屋中以做“补偿”的钱银。
“嘻,这山人粗布衣服哪用得着这么好看的珠钗换呀,可真是太亏了。”白药半开玩笑地嬉笑道。
女子莞尔摇摇头,说:“我们寨子最善做这种小东西了,我这钗子算做得粗糙的。这山里不比外面,米粮布匹得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若这身衣服能掩人耳目,助我们逃过悬桥,那是大恩,区区一根钗子算得了什么呢。”
白药抿嘴而笑,俏皮地说:“我就知道莺儿姐姐是好人,心善人好。”
两人混在进镇交易的山民、商贾中很容易就进入了镇子。她们并没有在镇中发现有人封锁的迹象,甚至没有发现一名仙门弟子。
白药带着女子隐在集市中仔细查探了一番,最后进了一间靠近垂梯的茶棚。棚子很脏,所谓茶水也不过是山上的柴草用溪里的水煮开了泡的土茶。女子说,卓岩松喜附庸风雅,最是看不上这种地方,他手下的人也多是装腔作势的世家子,这种铺子最是安全了。
垂梯几乎紧挨着悬桥,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据老板说以前是集市摆摊的地方,后来神女峰闹鬼,已经没人敢走那悬桥了,连带着这片地都没人来了,害得他们生意都不好做。
女子和白药一边喝茶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不远处的悬桥。
“不如就这样冲过去吧,只要我们跑得够快,先一步跟武天节他们汇合,就算那人追上来也奈何不了我们。”白药小声说。
女子连忙按住她的手,低声劝:“仙、妹妹不可。那人心思深沉,他深知我割舍不下亲族,不可能不来堵我。更何况……”女子没往下说,只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但白药知道她想说的话。
其实白药也明白,这看似无人把守的悬桥只怕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经钟挽灵三年近乎变态的调教,他们这一脉控灵和感知都算得上同门中的佼佼者,她虽比不上梁从云、宋濂等人,但在同辈之中也是上乘。她从一踏入西陵镇,就察觉到了数个灵修的气息,她甚至能分辨出卓岩松的位置,只是怕惊动了那人不敢细探。她清楚,那些人就散落在这片空地周围,只是他们尚未发现她们,故而灵力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