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长大-3

每个人都有过去，刘耀文的过去埋葬在大海里。

六岁那年，刘爸刘妈出海打渔，再也没有回来。靠海为生的人总是特别虔诚，见庙就进，见佛就拜，他们靠大海为生，只要能保佑他们的就是神，小岛的人家家有信仰，刘家也不例外，但在父母去世后，被刘耀文推了。

我难于想象一个六岁的小孩是怎么爬上桌子，把所有供品扫落在地，那是曾经的信仰，那是他们的神。刘爷爷举着扫把，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刘耀文不说话，也不哭，他毅然站着任扫把落下。

直到刚学会走路的苏小树进来，她拉着他：“哥哥，快跑！”

刘耀文拉着苏小树一起跑，跑得很快，苏小树有点跟不上，她把这当游戏，笑得咯咯响，回头看到身边的小男孩一脸的泪，她把脸凑过去，轻声说：“哥哥，不要哭。”

刘耀文抱着她泣不成声，后来，他再也没有哭，也是那一天，他变得不像个小孩。

我想起第一次去他家，简陋的家具，空荡荡的院子，就一个老人躬着背在补渔网，阳光同样洒在周家院子里，却少了几分生气，我好奇地转来转去，真是太普通了，没有欧式装潢，没有电子产品，唯一的摆设就一张全家福，发黄老旧。

刘耀文完全是个贫穷的孩子，我得意极了，跑到他面前：“这样的你，在骄傲什么？”

这样的他，凭什么不把我看在眼里，年少的我，带着毫无理由的优越感去质问他，今天再想起，真是太羞耻，我看着走在前方的刘耀文，远远的，他像走到遥远的地平线，海天一线，他快被吞噬。

我回头问苏小树：“我们真是太渺小了，对吧？”

在大海，在命运面前，我们什么都不是。

下一次假期来小岛，我带了本《彼得·潘》给刘耀文，中英版，硬皮，“给你练练英语”，刘耀文接过书，明显楞了下，他直直盯着我好一会儿，才把书收好。等到我快把它忘了，突然有一天，他问我：“你觉得真的有永无岛吗？”

他低垂着眼睑，脸黑黑的，看不出什么表神，但我肯定他脸红了，起码眼睛在害羞，我一脚把路边的石头踢得远远的：“或许吧，我觉得有。”

“是吗？”他笑了，露出特别白的牙齿，好傻，我也笑了，其实他也是个小孩吧，只是长得太快，那么，刘耀文，现在放慢一下你的脚步，多让我和苏小树看到你傻气的样子。

到了十七岁，我、苏小树还有刘耀文成了赫赫有名的小岛三害。

忙碌的学习让我窒息，回到小岛我就如被放生的乌龟，小岛是遮风挡雨的壳，我肆无忌惮，快乐得像个疯子，苏小树也顺利升学了，惟一不开心的是刘耀文退学了，刘爷爷老了，身体越来越差，他得代替爷爷扛起这个家，真可惜，他的成绩一向很好，刘耀文却不在意：“我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骗人的，我没见过比他更渴望知识的，他的课本都是包了封皮，用老式日历，一个学期下来，书还是平整干净，苏小树的课本也是他包的，这样喜欢读书的人要离开学校，心里一定很难过。

可我能做什么，求爸爸帮忙他？不，刘耀文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任何怜悯。况且，我希望他能一直这么骄傲下去，我相信，无论他在哪里，哪行哪业，刘耀文都是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