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宫外,琉璃瓦的宫殿房檐,朱红色的大门,古色古香的格调彰显着主人的地位。
宫内,七尺宽的沉香木床上悬着鲛纱罗帐,洁白的罗帐上什么都没有绣,洁白素净,如同它的主人一样。
一男子正站在门外,他玄色的锦袍上有着几条用金丝线绣着的龙,逼真至极。他腰系玉带,身长七尺八寸,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帝王的威严。
本是九五之尊,但此刻,他却做着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符的事。
萧衍正把脸贴在门上,一边用力拍着门,一边大喊着:“宁川,你就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你走不走?不走等会我打死你!”
江宁川都快被气死了。
明知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下了,萧衍是怎么敢拍她的门的?
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那你快点出来打死我吧!”
萧衍都快高兴死了。
他的宁川等会就要出来打他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会给他开门的,她果然还是爱他的!
江宁川都快无语死了。
见屋里的人没有理他,萧衍又继续不要脸地说道:“宁川,你快点啊!外面好冷啊,你快给我开门啊宁川,呜呜呜~”
“你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你把门打开我就不叫了。”
江宁川猛的拉开门,萧衍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在了她的身上。
“快点从我身上起开!”
听罢,萧衍反而直接抱住了她。
“我不!”
幸好此刻长乐宫里只有他们二人,若是让人知道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萧衍此刻正抱着一个女子撒泼打滚,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滚开啊!”
“好吧。”
萧衍:地上凉得很,要不是怕你着凉我才不放开呢~
江宁川站起身,拍着寝衣上的尘土,缓缓说道:“陛下今夜怎么没在冷香殿陪南晴瑶?是她伺候的不好,没让您满意吗?”
听了这话,萧衍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看吧,他就说,他的宁川还是爱他的。
这几日不让他进长乐宫,一定是因为生气吃醋了!
“宁川,你别生气……”
“生气?笑话,我怎么可能会生气。您贵为皇上,肯定是要雨露均沾的嘛。再说了,您乃九五之尊,我怎么敢生您的气。”
江宁川当然知道萧衍什么都没对南晴瑶做。
但她还是有些气不过。
“宁川,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罢了,她也不愿再与萧衍纠结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上。
“听说,你给寂言赐了门亲事?”
她突然问道。
“是……”
一提起这个,萧衍就有些蔫儿了。
说实话,他是感觉挺对不起寂言的。
他是想要牢牢抓住景家。
联姻,也是最好的方法。
可若是寂言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毕竟,这是寂言的终身大事,还有关他以后的幸福。
关键就是寂言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答应了。
这就让萧衍更加内疚了。
“你也知道的,若是日后让萧珽捷足先登……”
“你也不必同我解释那么多,我只是,替那景家小姐感到不公。”
寂言倒是无所谓,他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恐怕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那景汐呢?听闻她自小就体弱多病,景家人更是宝贝她宝贝的不得了,连景家大门几乎都没让她出过。
可如今却要……
唉,江宁川是真的心疼她。
“我也没有办法,或许,从景毓成为镇北将军的那一刻,景家人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
江宁川话还没有说完,萧衍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吓了她一跳。
“干什么啊你?”
萧衍轻笑道:“月黑风高夜,男.欢.女.爱.时。”
在江宁川看来,萧衍笑的要多贱有多贱,气得江她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口齿不清地喊道:“还我虾来(放我下来)!”
萧衍也不生气,又继续说道:“省省力气等会再.叫。”
他几步便走到床边,将她放在了床上。
江宁川正准备一脚把他踹开,萧衍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有些恼。
“滚啊你!”
虽然平时她欺负萧衍的时候他都不还手,但实际上,萧衍并不弱,他武功了得,只是每次都在让着她罢了。
但是!!!
这种时候,他又怎么会让着她呢?
萧衍直接无视江宁川的不愿意,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身为一个男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称得上是强势。
还真是可怜。
~
深夜,恭王府。
长朔看着床榻上的男子,额头上拧出一个“川”字。
自从他将萧珽从苍梧山上背回来后,萧珽便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大夫说他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可如今,他都已经在床上躺了两日了,难免会让人担心。
长朔抬头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圆月,偌大的玉盘被层层灰云遮挡住,几乎看不出光亮。
那些人都是直奔萧珽去的,只有几人将他引开,他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是萧珽……
长朔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已经想到,是谁非要置萧珽于死地了。
“咳咳咳。”
闻声,长朔惊喜地回过头。正看见萧珽正吃力地坐起身。
他脸色苍白,就连唇瓣上都没有半丝血色。左眼尾处那颗殷红的泪痣,成了他整张脸上唯一的彩色。
“主子,你可算醒了!”
“我已经无事了,你不必担心。”
萧珽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是让人心疼。
长朔看着萧珽,就差把“心疼”二字写在脸上了。
“主子,皇上为何要这样对你?就算他查到了些什么证据,可你们是血亲啊,他为何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萧珽苦笑道:“要取我性命的,恐怕不是他吧!”
方才他想通了,萧衍还不至于杀了他,倒是寂言……
恐怕,萧衍是想借寂言之手除了自己吧。
长朔恍然大悟,他倒是忘了,萧珽可是“杀了”寂言的父母啊!
“可我不懂,您一早就知道寂世子对您有所怀疑,为何不与他说清楚?”
“为何?”说着,萧珽又咳了两声,自嘲地笑道:“大概是因为,我的舅舅是南明洵吧。”
就因为南明洵是他的舅舅,所以,他必须背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就因为南明洵是他的舅舅,所以,他必须听从他的安排,即便,很多事情都是他不愿意做的。
长朔看着萧珽,面露难色。
许久,他拿出一封信,艰难地说道:“傍晚时分,南将军派人送来了封信,若是您不愿意……”
“拿过来吧。”
萧珽接过长朔手中的信,展开。
入眼帘的便是南明洵矫健有力,潇洒奔放的字迹。
那是萧珽再熟悉不过的。
看了许久,萧珽突然问道:“今日可发生何时?”
长朔:“皇上给寂世子赐了门婚事,是与镇北将军的妹妹。”
他又补充道:“是今早下的旨。”
“原来如此。”
怪不得南明洵在信上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原来是萧衍要出手对付他们了。
可他忘了啊,他从始至终,都是在听从他的安排啊!又如何能轻举妄动?
“无事了,你先下去吧。顺便,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自己的伤。”
长朔看着萧珽,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他自幼便跟着萧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
萧珽从小性子温和,并非外界所说的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若非南明洵,或许,萧珽此刻会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闲散王爷,又何必承受这么多?
长朔哀叹不已。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如果。
长朔转身正要离开,萧珽忽然叫住了他。
“长朔,你找到我的时候,可见到我身旁有什么人?”
“没有。”
“那你有空了便去查一下苍梧山上了住着什么人,或者,近几日去过苍梧山的都有何人。”
虽然,那女子出现不久他便晕了,他并未看清她是谁。
但此刻,他能坐在这里,也多亏了那女子。
那女子也是厉害,竟能从月影阁的人手中救出他。
他有必要好好谢谢她。
“是。”
长朔走后,萧珽透过窗子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圆月。
月亮很圆,但几乎看不见光亮,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他们都说他心狠手辣。
温和的外表下藏的是数不清的算计。
可他不是。
寂予寒和江若仪不是他害死的。
他也没有谋反之心。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