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有八百一十三年。
人道妖王鹤渊虽为后起之秀,却是千百万年来唯一一个光听姓名便能使无数仙门乃至上古妖王闻风丧胆的人物。
各路仙门视这位妖王为眼中钉肉中刺,百年间都对他喊打喊杀,无所不用其极。但横看古今,仙门长老的头发白了一批又一批,愣是没人能够打败鹤渊。
有人传他食同类练就功法,又有人传他以婴儿之血培育妖丹。更有甚者言他丑陋无比专区凡间行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之事。
但要追溯起这位妖王的身世和早年经历,众人只知道他原是青丘的一只九尾灵狐,在五百年前斩杀前任妖王一举成名。法器乃天地所孕育的至宝玄羽扇,至于样貌年龄,大概只有早年间去四海八荒寻他大战的仙人知道,说来也奇,这妖王从来都不在妖宫望舒殿呆着,因此找到他的仙人少之又少,但再也没回来过。
此时凡间又是杏花时节。
鹤渊幻回真身,无比伤情地卧在一座坟前,九条赤红色的灵尾将那座孤坟团团围住,任那花瓣落在他尾上。石碑上赫然写着:亡妻江宁。
江宁的墓安置在他们昔日生活的小木屋旁,鹤渊知他喜欢杏花,他生前边在这里栽了满园,赤红的小爪一遍一遍的抚摸着碑上那人的名字。
如失至宝的感觉几百年后仍如此清晰。
每年的这个时节鹤渊都会来到此地为江宁守墓。
鹤渊仰头喝了几口烈酒,又重重倚在那人的碑上。
“这是你走的第八百一十三年了……”
八百一十三年,对一个寻常的妖说不过是转瞬即逝,可对于鹤渊来说一分一秒都显得孤寂难熬。
“你大概转世六次了吧,这一世,你应该已经成年了。”鹤渊手支着头,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又仰头喝了一口,喝到精光才放了下来,自嘲的苦笑道:“又不知道要便宜谁家姑娘了。”
鹤渊半阖着眼打量这满园春色,半晌未语,似乎在等待着某人回话。又往石碑那边缩了缩身子,无比专注的亲了亲:“原谅我,终究是不敢去见你。”
耳边能听见的,终究不是他的声音。
从前鹤渊习惯化成一只小狐狸在满地的落花上打盹儿,江宁看见了则会慢慢的走过来讲花掩盖在他身上。
他说喜欢鹤渊身上有花香,以及毛绒尾巴和一堆花瓣融为一体的样子。
鹤渊曾经拼了命去找了江宁几世的轮回,但真至相遇之时,任何的为了相遇的铺垫终是化成了无法言喻的胆怯。
他怕这一世根本无缘,他怕这一世又讲经历分别。纵使知道了他轮回的所在,他都在最想念他的时候拼命修炼。好像只有修炼起来,思念的痛才不会那样深刻。
他欲自爆内丹死在他坟前,但只为了江宁最后的夙愿而继续在这个世界里荒度流年。
奈何桥畔,江宁呜咽着拉扯他的衣服,眼里满是不舍与绝望:“你的路还很长,万不能因为我而自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