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陛下，方才有消息送来，东越军队日夜兼程赶来驰援，比预想得更早了一些，今夜就能到了。另外，山南东道的济州刺史林济集结了六万人马前来保护圣驾，眼下已快到了。”

　　这是两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本与北突蛮僵持不下，东越可汗薛克扎又提了那样的非分要求，一旦北突蛮叛军北下杀来，便当真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窜了。

如今，不但东越的六万人快到了，还多了山南东道的六万人。

　　即便山南东道的驻兵已多年未真正上过战场，近十年里，也都以开荒务农为主，而林济集结的人中，还有不少是流民和先前的逃兵，到底也算是一大助益。

　　可陈长珩却丝毫没感到喜悦。他面色阴郁地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好似没听到方才的话一般。

　　外头的人似乎也察觉到屋里的不对，来时的喜悦一下消退了许多，声音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林刺史还命人送来一封奏疏，特意叮嘱要尽快呈给陛下。”

　　陈长珩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屋中狼籍的景象间略过，无声闭上眼。

　　何监忙上前将掀翻的桌案重新搬到榻上，将碎屑、杯盘等都拾到一旁。

　　陈长珩这才睁眼，冷冷道：“送进来吧。”

那人应声推门而入，踩过地上一小片水渍时也不敢露出丝毫表情，只将手中捧着的奏疏送到案上，便立刻退了出去。

陈长珩薄唇紧抿，揉着额角，慢慢拾起奏疏阅览，不过片刻，脸色便更难看了。“林济——他大胆！”他一掌拍在案上，激得才重新放到案上得茶盏又倒了下去，骨碌碌滚动着落到榻上得软垫上，“他一个小小济州刺史，竟敢提这样的要求！”

　　何监闻言，目光飞快地往案上瞄了两眼，登时惊地瞪大眼。

　　林济一个小小地下州刺史，领着从五品地官职，一年也不知见不见得到圣人一面，如今仗着带来六万不知有多少是滥竽充数的援军，竟敢要求陛下下令要么将贵妃和亲，要么赐死贵妃，否则，否则便拒不援助陛下！

不对，这不对劲，何监暗暗地想，这林济好像是一个什么有背景的人物，但他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也没想起来这是谁。

　　“陛下息怒……”他跪在地上，低声劝着，“如今薛克扎的求亲谏言已传遍天下，将士们心中多怨言，也情有可原。不知陛下欲如何处置？”

　　方才的人说，林济已快到了，此事拖不得，必得尽快决断，到底要不要理会他们的要求。

　　照陛下的反应，恐怕不会同意。

　　毕竟是贵妃啊，即使有所怀疑，他也知道陛下的心里仍是记着贵妃的。然而，陈长珩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怒不可遏的面色忽然滞住了，拍在案上的手也慢慢收紧成拳。

　　他盯着角落里的一只炭盆兀自出神，眼睛里一会儿是惶恐，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又是痛苦，多种情绪反复交错，乱如麻线。

　　“陛下……”何监再度开口提醒。

　　陈长珩窝在榻上的身躯慢慢佝偻起来，声音也带着几分惨淡与沙哑。

　　“让子锵去接应山南军吧，一会儿就去，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