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 光

黎簇深叹一口气，闭上眼尽力不去想黑暗中都有什么妖魔鬼怪，极力镇定自己止不住开始发抖的身体倚在墙边蹲着。

他双手紧抱膝盖，把头埋进去不停深呼吸，只有后背倚靠着的冰冷墙面带给他一丝慰藉，勉强保持着当前还算不太丢人的局面。

黎簇很久之前就觉得自己的幽闭已经被PTSD所取代，亦或者二者杂糅到一起，变成不伦不类的新的毛病。

从对密闭黑暗的恐惧转变成为心理状态彻底失调的后遗症，真是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正常人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里呆久了尚且会疑心自己是不是瞎了，更别提不知道因为这事儿受了多少苦的黎簇。

没过多会他就有些崩溃了，只是不停调整呼吸，强忍着恐惧想让自己少丢点人罢了。

睁眼闭眼一个样的情况下，他甚至不清楚这屋子有多大，是宽敞的还是窄小的；里面都有些什么，会不会有无数蠢蠢欲动的蛇。

黎簇咬着嘴唇把所有示弱的声音都憋回喉咙里，心里不停念着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但恐惧太甚，他几乎无法凝聚心神。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黎簇手脚发凉，身上一件薄薄的单衣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潮湿，他止不住轻颤的手抚了抚额头，果然一头冷汗。

再勇敢的人也会有变成懦夫的一刻，何况黎簇本就算不上勇敢。

他有预感，自己很快便撑不住了，会像疯狗一般大喊大叫，对光明摇尾乞怜。

少年狠狠咬住手背，试图用疼痛抵挡一些恐惧的蔓延。

直到呼吸变得浅快，颤抖的力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黎簇才发现满嘴的血腥味也失去了作用。

绝望在这一刻酝酿到极点，并很快将要爆发。

崩溃的临界点之时，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丝响动，堪称救赎。

是门被打开了，一束光穿过那双黯淡畏缩的眸子，照进不屈的瞳孔深处。

黎簇睁开眼睛向有声音的门那边去看，一双细长的腿被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下，那擦得铮亮的皮鞋上映着世人所向往的光明，折射进他的眼睛。

有人进来了，黎簇不想在敌人面前露出如此怯懦的一面，可他眼眶里甚至盈满了生理性的眼泪，正不停地从眨眼的间隙中滚落。

他只好用依然颤个不停的手臂擦拭掉眼角不堪的泪水，一下接着一下，发了狠似的。

那双皮鞋也不如他愿，最终停在了角落缩成一团的人面前。

“你竟然怕这个。”

秦烨居高临下望着角落的少年启唇道。

不过过去半个小时，再见到这古怪的孩子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神秘又不好对付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幅缩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样子。

这难道不是老天特意送来的礼物，这么大一个把柄捏在他手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黎簇没说话，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只咬了咬唇拼命缓解自己恐惧到颤抖的身体，试图留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屋子里依旧是黑的，没有人开灯。只有秦烨进来时敞开的一道门缝，从外面透进来的一小束光正好打在黎簇与秦烨中间，将两人隔开一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