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夜雨

雨势逐渐变得汹涌，雷声轰鸣，回家的路显得漫长而遥远，两个人依偎在一把伞下，身上都湿透了。

Jiu一路护着Tian回来，到家后先带着他脱衣擦身，换去湿答答的衣服，拿来毛巾擦干头发，担心他感冒。

“阿嚏！”Tian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怕Jiu担心，又看着他忙里忙外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别忙了，你身上也湿着呢，快去换衣服。”他在田里待了那么久，湿得比自己还厉害。

“我没事。”Jiu并不在意，他是从小在乡间长大的，下雨插秧是常有的事，以前没钱买伞，他还得护着弟弟妹妹，早已经习惯淋雨了。

两人安顿好之后，像往常一样同床拥眠，呼吸在一起，温暖的被窝阻隔了屋外的风雨飘摇。

后半夜雨下得更大，Jiu迷迷糊糊感觉到怀中的人睡得很不安稳，带着轻轻的闷哼，逐渐升温的身体开始变得异常滚烫，Jiu突然间就清醒了。

“Tian，Tian！”他一声声唤着他，可是却叫不醒，Tian额间的密密虚汗将发尾打湿，脸颊在微弱烛火的照映下红得发烫，整个人意识迷离，身体滚烫，却冷得发抖。

他在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Jiu一边慌忙打水，一边眼神离不开床上蜷缩发抖的人。想来一定是因为最近劳累过度，加上淋雨着了凉，才会大病了一场。Jiu开始暗暗自责起来，是他没有照顾好他。

“好热……好冷……”Tian嘟嘟囔囔着翻身，把被子弄得七零八落。

“乖，我先给你擦一下。”Jiu轻轻脱去Tian的衣服，把人抱在怀里仔细擦着，又怕他嫌冷，于是自己也脱去上身衣物，将爱人搂进结实的胸怀中。肌肤触碰升温，传递给他温度，同时高烧的身体也把Jiu贴得发烫。

Jiu的心跳得好快，要不是怀中的人生着病，他说不定会比上一次更加情难自禁。

“Jiu，我好难受……”Tian擦完身后感觉头疼欲裂，身体像灌了铅一样直往下倒。

“我知道，我知道……”Jiu小心翼翼扶他躺下，将毛巾浸了水敷在他的额头上：“我去给你拿药，一会就不难受了。”

家中没有备用的药，眼看天黑了也找不到大夫，Jiu便冒着雨去An a婶家暂时借了一点，恰巧An a婶家的药也所剩无几了，虽然只够一晚上的量，但也足够让Tian好受一些。

“Tian，快喝点药。”Jiu刚把熬好的药端进来，就看见床上的人侧身趴在床边在呕吐，身子微微颤抖着，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撑住。

“Tian！”Jiu赶忙搂住爱人，轻拍后背帮他顺气，“好点没？”

“呃……还是难受……”Tian带着微微的哭腔，眼角的泪在打转。Jiu给他漱了口，再端着药一点点喂下去。

“好苦……我不喝……”Tian迷迷糊糊的，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更像一个撒娇的孩子，Jiu看着这样可怜又可爱的他，语气也宠溺得像是在哄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听话，就一口，很快就喝完了。”

药越喝到最后越灌不下去，苦涩蔓延到舌根，搅得胃也有些不舒服，Tian渐渐闭紧了嘴巴，有些赌气就是不喝。

真的是有点麻烦呢，Jiu无奈一笑，自己端起碗把药一饮而尽，捧起Tian的脸吻了下去，轻轻撬开唇齿，慢慢把药渡给他。舌尖共同分担着那份苦涩，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像是想把他的病痛都渡走一样。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宁愿自己一身病痛一身伤痕，也不愿他的少爷受此折磨。

喝完药的Tian有些发汗，很快困意占据了身体，沉沉睡去。Jiu一阵忙活后有些睡不着，又担心Tian的病情，便一直在床边守着。

“妈妈……我疼……”还没安稳一会的Tian好像做起了噩梦，梦里回到了他在宋宅自曝断袖的时刻，他想努力牵起父亲的手，可是他却冷漠地甩开，殴打痛骂着自己，就连母亲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周围的人那么多，他向每一个人都投去了目光，伸出了手，可是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救他……

“父亲……别打了……不要！”刚换好的衣服很快被冷汗打湿，Tian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下一秒被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

“Tian！”Jiu知道他做噩梦了，回到了那个两人都不愿再回忆的时刻，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不断重复着：“别怕，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Tian，我在……”

“我们不会再经历那样的时刻了……永远不会。”

“你快好起来……”

尾音在颤抖，话语也有些哽咽，他擦去睡梦中那人眼角滑落的泪，************轻轻抚摸他留下的每一处被鞭打的伤痕。

他和他一样，虽残破但完整。痛楚掩去，他们真真正正地拥有彼此，灵魂相契，身体相依。在雨夜相拥依偎着，似乎余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