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什么？李郅居然不记得萨摩了？”

紫苏听完三炮的讲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郅对萨摩的感情，紫苏一直是看得最清楚的，在多次一起办案的时光中，他们

二人早已情愫暗生。

李郅可以为萨摩而死，萨摩亦可为李郅弃生。

而如今，李郅居然将萨摩完全忘却，那……

紫苏不由得担心起来。

“三炮，那萨摩现在……还好吗？”

“哎，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自那日之后，萨摩总是一个人发呆，不愿见老大，

也不愿与我们多说话。我真怕长期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憋出病来。”“我就料到会是这样。萨摩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并不在乎，但实际上他很重情重

义，对于李郅的这份感情，更是尤为看重。现在没了这份感情寄托，也真是难为

他了。”

“可不是嘛，以前他总是嘻嘻哈哈的，可现在，每天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三炮，李郅的失忆症，当真无药可治？”

“谁知道呢！我和双叶已经请了好几位名医了，可他们都是束手无策。”

“双叶就那么确定一定是萨摩给李郅服用的解药导致了李郅的失忆吗？”

“这个，其实她也并不确定，只是猜测。可是这却是最有可能的，不然老大怎么

只会遗忘关于萨摩的事情呢？”

“我想，或许是那伽蓝国师在和李郅交手的时候搞了什么鬼，才造成今日的结果

吧。”

“伽蓝国师？”

“是啊，李郅不正是和他交手之后中毒昏迷，醒来便不记得萨摩了吗，他是极有

可能做了什么手脚的。”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可惜，那国师已死，就算他耍了什么花招，也是死无对

证，无从查起了。”

“这……”

紫苏一时间也词穷了，那伽蓝国师一向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谁能料到他会干

出何种勾当。

他一直恨萨摩为了李郅背弃伽蓝，因此拼上性命也要让李郅忘记萨摩，以此作为

对萨摩最狠的报复。

虽然他已身死，但他却是最终的赢家。萨摩如今怕是生不如死了。

“紫苏啊，你一向最擅长劝慰别人，一定要好好劝劝萨摩，让他宽宽心才好。”

“好，我便同你一起去趟大理寺，尽我所能开解他。”

“嗯！”

“萨摩，紫苏来看你了！”三炮推开萨摩的房门，却发现没有人在里面。

“萨摩？萨摩？”

三炮见院子里也没有萨摩的身影，不禁有点慌张。

“这萨摩去了哪儿啊？”

“你先别慌，咱们先去找李郅，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呢！”

紫苏一番话让三炮连连点头称是，两人便一起向着李郅的书房走去了。

行至半路，两人便瞧见了迎面走来的李郅，而萨摩，却并不在其身边。

“紫苏？好久不见了。”

“李郅，你有没有瞧见萨摩？”

“萨摩？他刚刚出去了啊……”

“出去了？去哪儿了？”

“他没有告诉我啊，他刚刚倒是问我能不能陪他一起出去，我本想答应，可突然

想起手头还有个卷宗要整理，就没与他同去。”

“哎，李郅你可真是……”

真是个榆木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卷宗，萨摩重要还是那些文件重要啊！

“哎呦，紫苏，萨摩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他这一个人出去，不会有什么事

吧……”

三炮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毛，他自然不希望萨摩会出什么事，可联想到上次萨摩独

自出门的遭遇，总有些不寒而栗。

“哎呀，三炮，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能不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紫苏其实心里也没底，说这话也只是为了驱散一些自己心中的不安。

“那萨摩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他要去哪里？”

“他倒是没有说，不过我看他拎着很多糕点和水果出了门。”“糕点水果？”

紫苏想了半晌，便稍稍松了口气。

“我想，我知道萨摩去哪里了。”

“他去了哪儿？”

“李郅，你若是真有心想找回那段回忆，便随我和三炮同去便是。”

“四娘，好久没来看你了。”

萨摩把带来的糕点水果一一摆在四娘的坟前，又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酒，斟满酒

后将其中一杯放在地上。

“四娘，咱俩喝一杯吧，那日你走得太急，我都没来得及送你一程。今日，让我

好好跟你说说话。”

萨摩说着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四娘，李郅他为你报仇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四娘啊，我好想念你做的烧鸡，自你走后，我都没怎么吃过烧鸡了，连丰泰阁

的厨子的手艺都比你差远了……”

“四娘，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萨摩抹了一把眼泪，一口将刚刚斟满的第二杯酒喝下了肚。

“四娘，伽蓝国师已死，再也没有人能要挟我了。我再也不用担心我这个王子的

身份了。四娘，你也是替我高兴的吧……”

萨摩回忆起曾经与四娘在凡舍的日子，四娘虽每日都在念叨他，还会时不时数落

他，但萨摩知道，她是真心待他，始终把他视作亲人。

“萨～摩～多～罗～”

“萨摩！你是不是又在偷懒？快给我下来！”

“萨摩！你到底是我凡舍的人，还是大理寺的人啊？”

“萨摩！你少吃一顿会死啊！老娘这点钱都快被你吃没了！”四娘中气十足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萨摩的脑海里，仿佛她从未离去。

萨摩沉浸在这些过往的美好中，不禁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竟已是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终究再也不会重现。

“四娘，我为了李郅背弃了伽蓝王子的身份，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他身边。可是

如今，他竟记不起我是谁，将我与他的过往全部从记忆中抹掉了，你说，这是不

是上天对我背叛伽蓝的报应呢？”

萨摩顾不得抹去满脸的泪水，索性拿起酒瓶灌进自己嘴里，许是喝得太急，被呛

了好几口。

萨摩咳得满脸通红，身子微微发颤。

都说喝酒暖身，可为什么我喝了这么多，还是好冷……

“四娘，或许你说得对，我与他，真的不应该在一起……”

“也许，我该回伽蓝去看看了，那里，才是我的家……”

“四娘，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萨摩强忍着酒醉带来的不适感站起身来，一阵冷风吹过，让他的晕眩感更加强烈，

一下子差点没有站稳。

萨摩抱紧双臂，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油然而生，让他无处可逃。

李郅，你在哪里，我好想见你……

萨摩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下子栽了过去。

“紫苏，萨摩在这儿？”

李郅望着这周围的一片荒凉，总感觉自己似乎来过这里，却又想不起这到底是哪

里。

“这里是四娘的安息之处，萨摩在长安没有亲人，他带着这么多东西，只有可能

是来祭奠四娘。”紫苏看着李郅有些不解的模样，便接着说道：“四娘是凡舍的老板娘，萨摩是凡

舍的伙计，你便是在凡舍结识了萨摩。”

四娘，凡舍，萨摩……

李郅努力思考着这三个词之间的关联，可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三炮的一声叫喊，

转过头去便赫然看到萨摩倒在前方的路上，一动不动。

“萨摩？”

李郅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赶快走了过去，这时三炮已经把萨摩半扶了起来。

“老大，你别担心，他没事，就是喝过酒睡着了而已。”

李郅看着萨摩脸色酡红，双目微闭，眉间微蹙，似乎睡得极不踏实。看到萨摩如

此模样，李郅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下意识地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萨摩身上，从三炮怀中揽过萨摩，并一把

将他抱起。

萨摩隐约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意识

也有些不清，但他依然感觉到了这个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李郅，于是又往他的怀

中靠了靠，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看着贴在自己怀中的萨摩，李郅总觉得自己对他似乎有些难以割舍的感情，不然

怎会有一丝心疼悄然掠过心房呢。

“紫苏，你看老大好像对萨摩很是在意啊，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也许吧，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就算李郅不能恢复记忆也

不要紧，若能让他重新爱上萨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