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些天邀约下帖子的人，不乏达官贵人，你都找理头婉拒了，可靖王府除外推脱不了，父亲和靖王私交甚好，算得上是世家，既是世家又是皇家两层加持，容不得你说不去，你知道根正苗红的京都官眷，大多是瞧不上你的，澹洲偏远之地在他们看来，你与村姑无异，靖王府宴饮，戏文听不懂，插花不通门道，你撇开了侍女和若若妹妹到后花园躲懒，后花园曲径通幽藤萝蔓挂，美矣，葡萄架下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你摘了一小串，正是闲惬的时光你靠在藤架边，社交实在是太累了，你的志向很明确，多赚一些银钱，多攒一些名气，将来和范闲还有若若妹妹云游四海，逍遥一世最好还能遇上喜欢的人。

你喜欢多躲懒，靖王府的花园很有意思不全是名花燕草，瓜果蔬菜也是有的，尤其是那葡萄架上的果实颗颗饱满红润，顺一两个不打紧吧。

“这是哪家的小丫头，花厅的戏还没结束呢，怎么跑这里来了？”

又是防空的时候被人打断了，只见是一位着灰衫带草帽的中年人，手还提着除草的一些家伙什，应该是靖王府打理园子的花奴“路经此处僻静清凉，稍坐了会儿，我是不是挡着您干活了，我这就走。”你想到手里的葡萄，吃人的嘴短“老伯，这葡萄是您种的吗？实在是种的太好了，这钱您收着。”你拿出一两银子塞给了老伯，去哪都不能吃霸王餐。

“你安心在此处坐，少个一两串不打紧，你这丫头犯不上。”

“老伯，这是您的劳动成果，我没打招呼就拿了一串，理当如此，靖王府的园子这么大，您打理起来一定很辛苦。”

“既是这样，老夫就收下了。”老伯放下竹篮，收下银子“你这丫头行事真是有趣。”可不是有趣，放眼京都也没有这般纯至的人，官眷贵族锦绣罗衣生来就有，可却鲜有人知其一针一线的辛劳“长年累月的打理下来，这园中草木也都熟知了，谈不上辛苦。”

“是啊，种瓜得瓜种果得果，种什么便收获什么，是这世间无常变化唯一不会变的因果关系，花草之美浑然天成，也在于人日日经营苦心耕耘养护，我在老家也种过菜养过花，除草杀虫松土都是很累人的，老伯您十年如一日养护这些花草我还是很佩服的。”

一说到园艺之道，老伯可算是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真好可以回家了，今日还收获了很多养花小知识。

交谈之间，你没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老伯眼泛泪光，小丫头眉眼清朗不乏贵气，顾盼间的灵动没由的叫他想起曾经的故人，当年的叶子姐也是如此的亲和，无论是谁她都是一般无二的真挚以礼相待。若是叶子姐还活着，如今又是什么光景呢？

第二日范府的后园，你哼着小曲给花草松着土，也学着做一做闲散人，可清闲哪是这么容易找的。

“姑娘，老爷请你去前厅。”

头疼，你看着眼前的两车葡萄不解其意。

“呃...靖王殿下这是何意？”

“哦，王爷有话让小的传达，昨日范小姐以礼相待，靖王府与司南伯府是世交，如此更不好占了便宜，范小姐使的银子也要钱货对等，这一车葡萄便算小姐买下来了。”

“那另一车呢？！”你这算明白了，那花农便是靖王，还怜惜人家务农辛苦，此情形恨不得以头将地耳。

“另一车王爷说，昨日瞧范小姐面善又喜欢吃葡萄，便算是做长辈的给小辈见面礼了，还请笑纳。”

“王爷厚恩，真是…真是客气，改日必登门致谢。”

“别忙着谢，王爷最后说了，范姑娘真挚大方，与柔嘉郡主年龄相仿，俩家既是世交，正好做个伴一同入学宫罢。”

“什么什么，什么学宫？”

“是，我们王爷已经请旨，下月范小姐便为郡主伴读一同入学宫读书。”

送走了小厮，脑中信息整合了一圈，总体分析下来，是件好事吧，你对伴读的概念只停留在郡主犯错替她挨手板就是了，况且你从小练的功法极妙，只要真气充足，几下手板，只怕没半个时辰就好了。

“老爷与靖王交好，王妃也是极好说话的人，那柔嘉郡主秉性柔善，得靖王府抬爱，实在是件好事。”柳姨娘对你着实是不错的这半年多，她是将你的秉性摸透了，这话是说到你心里去了。

“二夫人说的对，姨娘出生大族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太学。”

“太学同属教育院，教育院掌天下师学，太学集天下名师，除皇族宗室子，七品以上官员子弟过策试也可入学宫，皇子公主婚娶前都需要在太学的学宫承习，不过伴读是例外，例如礼部尚书之子郭宝坤为太子伴读无需策试也可入学，靖王妃就柔嘉郡主这么一个女儿，身子柔弱开蒙的也晚，也是去年才入太学，伴读一事靖王思虑已久，不曾想一举相中了你。”

你心中大致明了，既是简拔人才的明堂也是皇子们的战壕。好麻烦，真的好麻烦，什么时候才能赚够钱回澹洲老家啊，你提笔将这几日的苦闷诉与信纸，杀千刀的范闲什么时候才能来京都啊。

说不得坐在门口大院日日盼着红甲骑士的范闲，觉着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有些事的确是你想的太多，心中无俗物走到哪都是快活的，柔嘉郡主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单纯不做作，不跋扈不赖床不惹祸，伴读最大的功能替东家挨板子你都没挨过，真好真是好，只是这样你以来就辛苦很多了，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你已经是掌画的女官了，还允了靖王让你做他闺女的伴读。

你早上点完卯伺候完潘大学士的笔墨再跟着潘大学士一起去学宫，潘大学士也是太学的学究，虽然学宫和内报都在外宫，但这么天天跑你都觉得有些累。

上次见过阿迟后，二皇子重金求画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免也有人说你阿谀巴结皇室的，有几分偏才罢了，前几个月有许多京都权贵上门求画，这范家小姐一一都给拒了，看来也只有皇室面子大，范小姐上赶着巴结。

只是他们忘了，你是私生女从小打大最没少听的就是闲话，若将这些闲话放心上你还活不活了，现在更是不能重伤你分毫。流言消失最快的办法就是下一个流言八卦的出现，永远都有新瓜嘛，你是没想到休沐一天告假一天，第三天就有这么大的一个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