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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德妃之死(四)

曾经宫斗的日子

帝-贺稷

慎予轩

罢手允了,“回吧。”待人离后,按眉招徐润,“明日辰时,招容德去宜春园。”

容德妃-王嗣音

【宜春园】

【不及入春,尚是寒凉。枝头花成蕊,屈膝捡是低叶,帝业。自古帝之一字多少荣光,被其压之甚多,凌其上者甚少。贺家江山不过几百年,除去开国,优劣并存,也算不上多强盛。唰地开扇,架势先捏来。】

【提袖进里,宜春旧是这不宜冬的模样,恍惚见案后侧,有人锒铛加身,有人风流坠尘。一半光,一半暗,他躺进暗里再不得见光。眉心动了动,也就是一动。惯持笑,飒踏步。】

陛下何故约我至此?

【一步。】

慎予是贯常,奉留不留?那东世也很好。

【两步。】

这羲和的后园算什么。

【三步。】

陛下何故约我至此?

帝-贺稷

宜春园

面上见不得丝毫情绪,“朕问你,珉王在何处?”

容德妃-王嗣音

【宜春园】

【一愣,反笑了。】

自是黄泉路上了。

【下意识摩挲扇坠,是一方玉,模样是鱼,当年仍是青衫白履时,亲手挑给他的。尚记春裳薄透蕴面,歪头笑与他,说甚么我为鱼肉,他为刀俎,任来宰割。】

【后来几年太过舒坦了,以至于忘了他半真半假的吓唬。于此时玉叩花瓷的声里,惊醒一场花事。】

莫非还能有别处?

【一抬头。】

还是魂魄寄身这处了?

太皇太后-盛元一

长信殿

【张全来报时,浑身一震,佛珠链碎了一地】现在平安了?出了璧城,再也别回来了。

【人道最后入宜春是容德,再无其他】下毒的要是她,哀家定会亲自掐死她。回去吧。

帝-贺稷

宜春园

反倒是笑了,手一摊,“黄泉路?”佛珠只拿在手中,动也不动,“昨日自你离后,宜春再无人出入,珉王尸首却不翼而飞,你却对朕道他已在黄泉路?容德,在你眼中,朕是随意由你诓骗的吗?”骤然沉声,“跪下。”

容德妃-王嗣音

【宜春园】

【背脊直挺,掌手扇已收,袖里捏的死紧。】

论骗术,王氏远不如陛下。当日你说我懂事太过,事必计较,徒步抱我回灼华。后来珉王府中也是你说再不讲赏罚,嗯,喂的药果然三分是毒。七八九不知哪夕,又讲甚么拳念殷殊,如今换陛下来解一解?

【讽一声。】

那日我抢了你的东世来歇,便想着一说,世有东西,夫妻也当有亲疏。你我之间,是亲是疏?

【一步站至人面前,敛了笑,话出时有哀。】

后来我才知道,您权鼎天下,哪来夫妻,便是天凄。怜您无人可信,怜您无人置腹。

【脖子一梗。】

容德妃再是只手遮天,从承明的地界偷天换日,您是太看得起阿音还是太小看自己?我若是您,先查宫门出入,再查掖庭调动,最后!

【凑近他耳边。】

祖宗庇佑。

【再退开时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嘲。】

我可跪您的盛世江山,不跪您的怒火蒙心。

帝-贺稷

宜春园

“可惜你不是朕,”钳住人下颌,挑了三分笑,“怜字可笑,朕从不信人,也不需旁人来与朕讲谈推心置腹,珉王倒是有可信之人,现下落得什么境地。”手往下扼住喉脖,施力,“给个巴掌赏颗枣,朕的惯用手段,你倒是学得利索,但不知这颗枣珉王咽不咽得下去?”

压肩往下,玄靴踩碾于膝上,眯眼,“容德,你胆大包天不是一两日,这回却太让朕失望。”

容德妃-王嗣音

【宜春园】

【惜我非你,贺佑亦如是,合该你兄弟相残,合该你父去母亡,合该你孤寂半生。被迫承力,咬牙抬下颌。呼吸已是不畅,几近窒息,粗喘着气儿仍是要笑。】

三句话不离我那好哥哥,不知晓的人还当您是醋了。

【咳了几声,越发涨红了脸。】

他是个什么境地?照您所说,他一败涂地后,仍有我这样死生相随,费心相救,也算得好境地了。

【一下被制在地上,双膝真真切切的叩了白玉瓷砖。不同与虚户风来,还要更疼,逼出三分恨。】

而您的惯用手段,又换得来几人如此?

【垂眼不肯看人,骗自己这般便不算屈居人下,呵出的气拂在瓷上,迷蒙不清。】

您这后宫胆大包天之人,也非一两人。照如今情状,踩到您底线的,也唯嗣音一人。

【咬着唇挑眉,周遭都是个不羁,素来一身骨,生带来,死也要带去。】

陛下啊,王嗣音纵是死!也是您最刻骨铭心的那个。

至于是爱的刻骨铭心还是恨的,都无所谓。

【扯了扯嘴角。】

您也尽管否认好了。

【顿。】

也无所谓。

【歪着脑袋的模样,跟从前耍起无赖时一般。笑得就更勉强了。】

毕竟我还在做着一场您双鬓微霜时,启窗伸手唯有风,颤巍巍的问一句“子宁不嗣音?”的,春秋大梦。

【闭眼再不辩,当时打定主意要骗世人自己爱他,就要一骗到底。】

帝-贺稷

宜春园

面色生寒,依旧还是缓了语气,“好,朕向来对你宽恕,今回亦是。朕与你春秋,再与你一场无边大梦,望你就此沉醉,再不复醒。”

逐渐沉声,“容德,你记着一句,朕容你孤高,容你放肆,但朕从未信过你。”抬手招侍来,也只二字后让人押离,“赐死。”

容德妃-王嗣音

【宜春园】

【持跪姿,却身软无骨,一如往常,斜卧乌木榻。指上饶发,挣断两三根。】

如此…便谢您的恕,谢您的梦,谢您的赏了。

【扬袖一挥,并指点一小内侍。】

去,把本宫的润润叫来,让他携饼来送一送本宫。

【那内侍狗仗稷势,着实可恶。】

这宫里,奴才最服的就是娘娘了,泰山将崩仍做白日梦,耍的哪门子威呐——

【眼里笑渐凉。】

该你服的。本宫纵赴死,仍是这六宫德妃。

【戾。】

信不信老子折了你的脖子,叫你陪葬。

【他一哆嗦,强装着镇定往外去。终究徐润来,将徐贤一干人嘱托给他,而后坐在地上一口一口吃饼。仿佛家常絮叨,人却缥缈起来。】

润润,你不要告诉他,我偷偷跟你讲。我曾有相敬如宾的父母,分隔于南戎禹国的战争。我曾有待我如母的阿姊,消弭颠沛流离。我也曾爱一人如珠如宝,而如今,他也…也许要另娶她人。至于我

【手垂了下去,袖口隐约可见内里一件红嫁衣,却再无生息。】

【至于我,谁在奈何桥上等我,我便嫁与谁。】

【贺佑。生不得同时,死大抵也不能同寝,好歹死时算同屋。】

【奈何奈何,奈何!】

【阎王,我原名陈宰,字宰尔,小字辛娘,乃西夷国之沛海郡主。那年沛海泱泱,滚刀磨血,失国失家,后流落敌国,做下孽事数状,求无来世,永留地府。】

【世人只知沛海接戎禹,不知赦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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