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出门

她的日子真是没什么可说的，很平淡，很温馨，可以说是十年如一日。汤姆把她封闭在远离世俗纷争之外，而她在最初的寂寞之后，竟然也开始习惯并喜欢上这种隐居般的平淡生活。只是，她也时常会想念曾经的朋友，比如苏珊，比如古董店的老板，比如一些还算友好的邻居，甚至比如曾经和她一起接过孩子的汤姆同学的母亲……

因此，某天，汤姆不太忙，待在家里时，她提出要出去转转，看看以前的朋友。

汤姆一时无言，似乎也早有所料，顺从地点了点头，道：“那回原来的房子看看？”

她连连点头。汤米欢呼一声，抱住她的胳膊快活地晃了晃，道：“母亲，这次我也要去，上次你们去买宠物都没带我！这次我也要去！”

她笑着向他一颔首，汤姆瞥他一眼，没什么情绪。艾娜一直偷听着他们的对话，闻言走出自己的房间，向他们弯腰说：“主人再见，艾娜会在家做好家务的。”她笑着和艾娜告别，汤米也对它摆摆手。汤姆则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带着两人幻影移形了。

一阵眩晕，她脚落地时还有些身形晃荡，汤姆扶住了她。他们先回了原来的住处，门还锁得好好的，外面地上尽是枯枝落叶，看起来很久没有人烟了。她对着锁发愁，“哎呀，我们没有带钥匙啊。”

“阿拉霍洞开。”汤姆魔杖一指，锁应声而开。

“哦天啊，你们开门真方便。”她有些恍然，本来她是不至于把这种原著就出现过的魔咒忘记的，不过她的生活向来就是麻瓜的生活，汤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和她的异样，她渐渐都忘了这些巫师出乎常人的能力。想了想，她叹道：“如果你们巫师中有坏人对普通人起坏心的话，那做起坏事来可太方便了。”

汤姆默默点头，无言以对。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黑巫师头子，她也默默地开了门，进去了。灰尘迎面扑来，呛得她咳嗽起来。汤姆魔杖一挥，灰尘都被挡在她面前。她笑着看了一眼汤姆，又牵着汤米走进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也只是厨房旁边小小的一片空地，面对着窗户放了一个桌子和一个凳子，汤姆常在那里写作业。他们又绕过厨房，看到一条正对着客厅的小走廊，两侧是两个房间。一个是汤姆的，一个是她的。房间都不大，她分别走进两个人的卧室，东西摆放得和离开时一样，忽略灰尘，仿佛一切都如昨日。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汤姆，他还小时，她常拍着背哄着他睡觉，睡前故事讲的还是中国的一些历史故事。他就在这片狭小空间里走来走去，时而伏案写作业，时而看书。她和汤姆汤米分散地站在汤姆以前的房间看，他很多没有带的书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不大的书架上，随手拿一页书桌上的本子，汤姆当年尚且稚嫩的字迹看得她莞尔一笑。

汤姆神情温和地站在一边，看她拉着汤米转悠，一会儿无奈地说：“我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怎么看了这么半天？”

她回头向他眨一下眼睛，笑道：“回忆过往啊，看到这些我都忍不住想到汤姆你小时候。”

哎，汤姆确实已经到了不能被称为孩子的年龄了。他今年都四十四岁了，虽然依旧风流倜傥，可是成熟稳重的气质再和青涩青春这个词无关。他就像一把开锋出鞘的剑，凌光乍现，锐不可当，不说话时气场很是强大，一瞥一笑都有领导者的凌厉冷峻。和年少轻狂时不一样，如今的他要更加内敛深沉，眼里收着情绪，面上不动声色，如果她不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估计连他一份心思也看不出来。不过他要是真的决定隐瞒她什么，她也绝看不出一点痕迹来。

要她形容自己现在的孩子，那就是野心蓬勃于内，雄心壮志在胸。他现在也正是该得意的时候，他伟大的事业蓬勃兴起，虽然每天都奔波劳累，可是他的眼睛始终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这使得他神采奕奕，气势过人。她不清楚他在外面是什么样，但是在她面前他总是像归家的雄狮猛虎，刻意收敛着自己暴戾恣睢的气质，表现得松散而自在。

汤姆见她盯着他出神，一边拉过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说道：“母亲，这个破房子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吗？”

她想了想，笑道：“看看苏珊吧。”

苏珊打开门时，还纳闷谁大清早地忽然来找她。看清门口两个不速之客时，她吃惊地目瞪口呆。面前的女人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熟悉的完全没有变化的年轻面容正盈盈笑着，一双黑眼满是柔光，神情温柔又亲和。她的个子本来不算低，可是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把她衬得很小鸟依人，那人肩宽腿长，眉目间有种成熟的英俊，嘴角笑意平淡，黑眸尽是一派淡漠，满眼都是前面的女人。

“啊，你……”苏珊盯着她，激动地上来抱住她。

她也笑着抱住苏珊。

“哎！你真是没有心，当初说走就走了，十年了都不来见我一面，信也不发，电话也不打，你也不和我说你的新住址，我想给你写信都不能！”苏珊松开了她，唠唠叨叨地抱怨她，细看去，苏珊的眼里似乎还有些水光。

她轻轻摸摸苏珊的眼角，生了更多皱纹的皮肤在她柔软的手下摸着有些干皱。她轻轻地说：“对不起啊。”

她也是到了新房子，才知道她要像被隐居一样住在远离人世间的地方，别人找不到她，她也出不去，唯有汤姆能带她出来，可是她也不忍心给忙碌的汤姆增加压力，就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

可是见了苏珊，她还是心里微微动了动。

苏珊让他们进屋，安排他们在沙发坐下，她家的客厅可比他们的大的多。苏珊坐在她对面，汤姆在她右边，看不见的汤米坐在她左边。

“那么，这就是你先生吧？”苏珊向她暧昧地眨眨眼，笑着问道，“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她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汤姆，镇定道，“苏珊，原来你还没认出这是我孩子，汤姆。”

苏珊也诡异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