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过只是枚弃子。”东皇眼眸里藏着旧日的天光,他回想起记忆中断前战火中的一幕幕画面,或许早在兄弟二人称皇时便已确定了这个结论。
他的目光又落在长河之中,看着滚滚红尘纷至沓来,众生的挣扎熔于一炉。
“看样子,太一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他自嘲一笑,“只是不知太一有何用处可以帮到父神您的?”
太一又不是一个愚钝的人,能在混沌手持神斧斩杀混沌魔神的存在还能有谁。
毋庸置疑,只有父神盘古。
父神。
这个词对太一而言既是熟悉也相当陌生。
相比太一这个诞生于盘古眼睛太阳星的三足金乌,三清圣人于盘古父神的意义或许更为特殊。
那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描绘的爱与恨。
所以,于盘古而言三清究竟意味着什么?
绝不会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太一他很肯定这点。
这种说法委实被美化得太多,若无盘古元神的分离,世上便没有三清,换而言之,三清的诞生从一开始便是为了彻底的抹杀盘古。
这般根植于自身死亡而诞生,几可称之为仇恨的恩怨,岂是寥寥几句对子嗣的期待可以抹去。父神您其实……是恨的吧。
由盘古元神三分而诞生的三清,哪怕不去内视,他们也知道自己元神深处的开天功德里掺杂着的丝缕般的黑色线络,这些黑线是身为盘古的子嗣,身为耗尽父亲最后生机而诞生的元凶,终其一生也抹不去的罪愆。
一饮一啄,总是要还的。
所以曾经他们答应父神的要求,也顺从父神的安排,他们总归是会保护这个洪荒世界的。
若有朝一日,洪荒泯灭于混沌罡风中,三清也是要为之陪葬的。
这个念头来得太突兀,却又理所当然的感觉,太一不排斥这个,这世界上从来没一味的无私奉献。
同样曾在时间长河窥见一些密辛的太一也知道,对盘古而言,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真正被放在心上的,只有洪荒,还有那人。
二者相较,最重要的却不是洪荒。
太一照旧是懒散地笑着,为众生熟悉的金眸微微眯起,半晌,方低垂下头颅,从容地向这位深化万物的父神行礼。
“太一见过父神。”
“吾于你并无所图。”盘古瞧了他一眼,平静地摇头:“若说大义,自是为洪荒而来,若说私心,吾只不过是为他走了这一趟。”
盘古:“他想来改变命运,吾就同他一起。吾相信他所选择的一切未来,也必然是我想要的。”
太一遥遥地凝望着他,倏忽一笑:“因为他是……”
太一的话点到为止。
若是他此生再无机会逢君,又何必再睁眼于这世间?
东皇思绪未尽。
盘古的目光重新落在命运长河之上,望着此间宛转摇曳的星光,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浅笑:“也许,是因为我爱他。”
哦豁,原来是情敌啊!
太一在心底琢磨了片刻,笑着喟叹一声。
两位同源同生的魔神,本源一致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彼此排斥,抑或互相吞噬,违背嗜血的本性,反而产生了最不应该产生的——爱情。
真是神奇。
“爱情。”太一咀嚼过这个词,不置可否地笑笑,“如此看来,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利益纠纷。”
没有利益的纠纷,不代表没有其他的。
似是意识到东皇把自己当成了情敌,又或者本质上压根就不在乎东皇作何想法,如见尘埃似的目光未有分毫变化。
太一漠然回视祂,唇角甚至微挑起一点弯度。
几可称得上是挑衅了。
太阳宫内气氛突兀僵住,一点危险的气息滋生于无形,瞬及便殃及了整个神宫,连带在宫内肆意游弋的太阳真焰都不免黯淡灭却。
“呵。”
“如今,他喜欢的是我。”
管他是盘古大神还是谁,这种抨击情敌的事儿,他东皇太一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