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羡

彼时，敖瑜还未成女帝，眉宇间尚未带上后来凌然不可冒犯的威严与尊荣。

还未端坐帝位太上忘情的龙女，眉眼仍带着几分纯净与青涩，安静地依偎在圣人身旁。

直至那淡紫色的纤细花瓣，一簇一簇悄无声息地坠落，似打破了这由粉白色调构建的无声结界。

似乎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龙女掩唇一笑，眉眼里是满是清和宁静，那种于祥和中呵护而生出的欢喜，几乎能感染身旁所有人。

圣人也是面带温和。

一身白衣，穿在玉清圣人身上，原是凛冽冰雪仍难以触及的彻骨寒意。

而现在，当冰雪消融时，便是玉竹挺拔，凌然风骨。

此刻，看着他，你只想起万千红尘纷扰，而他一袭白衣，于这喧闹人间朝你回眸，一眼便已误终身。

两人之间，气氛祥和温煦，容不得外人半分插足。

就像外界疯传的，这是一段——天定姻缘！

却偏生，算于天命，又败于天命。

后来，敖瑜伐天道，罢黜昊天，高居天庭，受众生膜拜；玉清入魔，身染红尘，终不复白衣清寒。

叹一句世事无常，恰是贴切至极。

不苟言笑的圣人此时面目柔和，本该是世间最守天理伦常的圣人，却甘愿为了敖瑜走下神台。

玉清圣人小心地牵着敖瑜的一只手，生怕她就再一次差点跌倒。

踏上玉阶，向着上首的位置走去。

圣人眉眼淡淡，收拢了昆仑山上漫漫无尽的冰雪月华，遍身覆了亘古的冷寂。

他注视着下方，一如注视着莫测人心，千般诡谲。

肃穆之下，胆敢抬首窥探圣人行径的本就寥寥无几，纵然冒犯，也未必能透过其周身萦绕的威压一窥真容。

因而台下小仙们未得律令，也便照着阐教弟子恭敬的态度，低眉敛目，肃容以待。

似察觉到敖听心的视线，敖瑜止步，转身朝她望来。

敖瑜向敖听心点点头，她的目光柔和温存，温柔到元始天尊都心生嫉妒。

……真想让她眼里永远永远只有他一人。

下一刻不带停留的又被元始拉去见太清圣人。

两人相携着渐行渐远。

恍若隔世的温柔缱绻，终是幻梦一场。

敖瑜眸色不改，依然是惯常的澄澈出尘。

那双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圣人的身影，仿若临水照花，却又如镜花水月，了无一物。

*

被圣人看到的那一刻，敖听心心中惶然，又在下一瞬敛眸垂目，不自觉颤栗起来。

她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冷汗涔涔，湿透脊背。

若非圣人一向不甚在意，直视其容颜者早已被澎湃的道意碾碎灵智，哪怕是一丝半点微小地泄露，都不会存在。

祂所言即法，所行即道。

而其本身，便是道之化身。

敖听心随着众人起身，脑中混乱得很，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好。

这个妹妹真让人羡慕啊！

一出生就等到所有人尤其是父王的疼爱，如今更是让高高在上的圣人动了心。

只希望她能有个好结果吧，毕竟那是向来不染红尘的圣人。

待圣人走过去，下面行礼的诸仙都起身回了座位，龙族来人那边亦是如此。

“呀，小妹都是准圣了！”南海龙王的女儿一拍手，随即兴高采烈地拉着几位龙子龙女说道。

她是南海龙族最小的公主，排行为十，极受南海龙王宠爱，性格虽然活泼爱动，却很是懂事。

龙族自龙汉初劫便背负无边业力，龙子龙女修炼很困难，现在有准圣修为的只有四海龙王，还有几个在量劫中逃过一劫避世不出的老祖宗。

十公主遗憾地说道：“唉，也不知道小妹啥时候突破的，早知道我们也该摆个宴，贺上一贺。”

被观世音菩萨特允回来的善财龙女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有什么好可惜的？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若是小妹能和圣人结契成为道侣，整个龙族就有依靠，那便可举族相贺。

十公主眼睛一动，也想到这一点，点点头，欢喜道：“姐姐说的是。”

敖听心眉间微皱，只道：“谁知道能不能成，现在岂能猖狂？”

她的话瞬时给一众欢喜的人泼了一盆冷水，大家自幼一起长大，也不让在今天这种场面打她的脸，遂找了由头谈论别的趣事去了。

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何必在所有人高兴的时候说出呢。

而善财龙女刻意放缓了步伐，侧首看着身侧的敖听心。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略带窥探的审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