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叹气,把她揽进怀里,“那你哭什么?”
“嗯?”安念摸一把脸,被踩尾巴似的反驳,“你管我!”
“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大得很。”
他这话似感慨,似无奈,唇角微扬地带有一丝笑意,手上还给安念擦着眼泪。
“反正我不走。”安念的声线染上些许鼻音,比平常粗重不少,“而且就算我走了,我在犯罪头头身边待了这么久,还不是照样会被通缉。”
听着她特意加重‘犯罪头头’四字,刑天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语气无奈地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难道就剩下被抓一条路了吗。”
“……哦,那你有准备后路啊?”
“……”自然是有的,但他心里总有几分不安,不然也不会做先送安念走的打算;
刑天沉默片刻,才说:“有——念念,你听我说,你不走也可以,万一——我说万一,我要是真出事了,你也可以全身而退的……”
“什么意思?”
各类方案在他脑中飞快运转,刑天没听出安念骤然冷却的语气;
他把自己分析出的结果,冷静且有条理地告诉安念,“念念,你手上没有沾过血,你只要说你是被胁迫的就好,真要深究,你还是受害人……”
安念气得一下推开他,自身跟着踉跄几下,跌落在地,冲着刑天凄哽吼,“都怪你,干吗非要打开内地市场!要是你胃口小一点,也不会……”
她这话确实没错,如果刑天的野心小一点,不把手试图往内地伸;
就待在这个三不管地带,还真能当个没人管的‘土皇帝’,也不会惹得华.国军方紧追不放。
华国人常说知足常乐,刑天永不知足,无乐可享是必然。
他蹲下身,把小姑娘抱进怀里,任由安念挣扎捶打,泪水打湿衣襟。
刑天自认从未后悔做过的选择,却在这段日子里,开始后悔踏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他从前想过很多种自己的下场,身首异处也好,中弹而死也罢,总归是没奢望,能有个善终的……
可手下人的不断折戟,华国军方像条嗅到味的疯狗,死命追着他咬,刑天也想过收手。
前不久他还问过匡查、米娅,“海边的日出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等两人答,刑天接着说:“想办法尽快切断我们的生意。”
说完,他提脚离开,身后米娅看着他的背影,呢喃,“他疯了吗?”
匡查淡声回,“早就疯了。”
可不是疯了吗,自古以来皆是上船容易下船难,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一句切断生意,就能断尾求生的了。
刑天自己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自那晚以后,好像没说过那话似的,继续疯狂扩张。
阿莱见事情发展越发不对劲,出声劝他的时候;
刑天也想要停手,却总有人推着他往前走,就像当初刑天因为坤盛的畏手畏脚,而进行弑父一样。
有生意往来的伙伴,不会允许刑天的试图跳船。
他只能静待船头撞上礁石,将他摔个粉身碎骨,或许还能抓住一线生机。
但刑天不想拉着安念陪他赌;原先他想,自己不会爱人。
后来他想,既已丢了心,若有一天发生意外,他一定先持枪带走她。
事到临头才发现,唯愿她安好,仅此而已。
哪怕未来没有他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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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房里,杜婆端着纹丝未动的饭菜,去而复返,众人见怪不怪。
肖飞虎深觉奇怪,“刑——邢老大不吃饭吗?”
他跟几位副手坐在一桌,老唐也位列其中,阿莱随口一猜,“吵架了吧。”
还是单方面那种;后者被他及时刹住了车。
匡查、老唐对视一眼,莫名后背一寒,随后低头默默吃饭不语。
肖飞虎尴尬地打个哈哈,眸光闪过一抹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