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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欢而散

王子凌宇

到凌宇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营帐的顶部。阳光从帐篷的缝隙处透进来,充盈着宁静与和平。凌宇心中一动,叫道:“花咛!”

一位身型修长的女子,婀娜揭帐而入,正是花咛。凌宇惊喜地坐起身来,一向冷漠无情的女剑士,放弃了所有矜持,投进凌宇怀里,喜叫道:“我们成功了,这里是天凤国的国境。”

凌宇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怜惜地审视她的俏脸,心中充满幸福的感觉,一夜的患难,使他们两人间的距离彻底消除。她羞涩地垂下目光。凌宇道:“你既然一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为何还要维护我?”

花咛粉脸一红,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自从第一次遇上你后。那几天便不时想着你,所以即使你假扮成霸道神,我还是能一眼把你认出来。”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声干咳。花咛离开凌宇的怀抱。进来的是牛古,笑嘻嘻的表情一如往昔。

凌宇淡淡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牛古嘻嘻一笑道:“天凤国的人都唤我作‘胖大谋’,乃天凤国内首席谋臣,今次借助你的力量盗出大地录,便是小弟献上的计策。”他的语气虽然充满沾沾自喜的神态,但眼神却有掩不住的担忧,使人感到他只是强作欢颜。这许多年启风国和天凤国虽然一直处于交战状态,并且斗个旗鼓相当,可是号称无敌的格力撒始终未曾亲自出征,刻下大军压境,和以前的胶着状态自不可同日而语。

凌宇道:“天凤在哪里?”牛古一愕道:“你猜到了?”凌宇长笑道:“假若我仍不知道茉莉花就是天凤,那还能在这乱世里争强斗胜。”

牛古道:“说得也是,最开始我根据得来的资料,将你严重低估了,直至连降头师也死在你手里,我们才真的对你另眼相看,但如今看来,我们都从来没有把握到你的真正实力。”凌宇心中暗叹一声,经过了多少挫败和屈辱,才成长到今天的他。牛古道:“天凤殿下在等你。”凌宇心中流过一阵兴奋和渴望,站了起来,花咛也随凌宇而起。

牛古婉转地道:“花咛小姐,可否留在这里一会,凌宇公子很快便能回来。”

花咛一生都长在看郡主脸色行事的环境,那能不知如何顺应人意,微微一笑,温顺地坐下,一对眼睛仍是盯在凌宇身上。凌宇随着牛古步出帐外,原来这是小山丘的高处,扎了百多个营帐,穿着白色盔甲的武土各执兵器,部署在战略性的位置,俯视着一直延展至远方大河的平坦荒原。

凌宇们来到最大最华丽的主帐前,牛古示意凌宇独自进去。凌宇揭帐而入,映人眼帘的是天凤百合花优美背影,如云的金黄色秀发,轻纱般流泻下来,轻柔地落在肩背上。她背着凌宇坐在一张小几前,身旁放的是五册厚厚的大地录手抄本,余下一册在小几上翻了开来。凌宇在她身后铺满兽皮的地上坐下来。

她忽地娇躯一摇,似欲晕倒。凌宇吓了一跳,扑上前去,顾不得她尊贵的身份,双手紧抓着她的香肩。

她仰起头来望凌宇。凌宇终于得睹她的芳容。一时间呆了起来。公主、莎莲、紫玫瑰、红雁郡主、花咛,全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比起她来,只像皓月旁的星星。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只能存在于最深最甜的梦里,出现在繁星满天的壮丽夜空,又或像在最深海底里最大最明亮的宝石。无可挑剔的轮廓,像大自然般起伏着,晶莹得发亮的腻嫩肌肤,比最精巧的缎锦还要幼滑一千倍一万倍。忽然间,凌宇感受到燕雄初见她时的震撼。凌宇忘记了为何要扶着她。看见凌宇的模样,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比一万朵盛开的茉莉花更动人心魄。

她轻摇螓首,示意凌宇放开一对手。凌宇忽地产生自惭形秽的念头,默默退坐原地。但是在凌宇心中,还是填满她的姿容和身体发出的幽香。天凤转过身来,正对着凌宇,柔声道:“你取到了大地录,所以见到了我。自燕雄以来,你还是第一个看见我容颜的人。”

凌宇凝视着她惊心动魄的容颜,叹道:“这是不可能在人世间出现的美丽。天凤微笑道:“事实常比任何人所能想像的更离奇,只不过人往往只会挑选他能明白的去相信,而忽视了神秘的本质。”这几句说话大有深意,就像生命本身是最神秘莫测,但我们着眼的只是生与死之间的过程,其他的便漠然不理,但除此外我们还能做什么?

凌宇心中升起一个疑团,大感不吐不快。于是问道:“我刚才进来时,见你摇晃了一下,像要晕倒的样子,你不是生病了吧?”

天凤沉默半晌,淡淡道:“不!我从来都不会生病的,可能是我太用神在大地录上的东西,所以才会出现这个现象吧?”凌宇心中顿时大感不妥,但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顺口问道:“这大地录原本属于你,那究竟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天凤叹了一口气,活像装着一千万个甜梦的美眸,射出沉醉和流连于某一遥远过去的追忆,一时伤感,一时缅怀。凌宇不敢打扰或打断她的思路,她的美丽造成一种超越凡世的尊贵,使人生出对神般的敬畏。她深深地望了凌宇一眼,低声道:“这六册大地录只是一个庞大书海里微不足道的小部分,假若能全部得到,已迷失在时间里的智慧将重现大地,但我也不知道那是好还是坏?”凌宇呆了一呆,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她幽幽地再叹一口气:“格力撒便是籍着大地录内传下的知识,建立了最丑恶和最卑劣的独裁统治,令到千万人受着无穷无尽的苦楚,我对生命已感到非常厌倦,但一天不铲除这个魔鬼,一天也不甘心离开这世界。”

凌宇道:“你的想法很奇怪,厌倦世界,应该是活在水深火热,受尽压逼的人才会想要取得的专利,但是你现今要风得风,耍雨得雨,为何有这奇怪的想法?”

天凤叹了一口气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凌峰和燕雄的优点,却看不到他们的缺点,假设我有什么不测,你将是唯一对付格力撒的人物。

凌宇摇头叹了一声,道:“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天凤道:“只要你能够得到废墟的地图,便可以掌握击败格力撒的力量。”

凌宇再次叹道:“那有什么用,凭那样一张地形图可能穷我一生之力,也找不到那地方。何况是否真有这神秘地方的存在,也是未知之数。”

天凤微笑道:“我可以保证那地方的存在,因为我和格力撒都是从那地方来的。”

她说这两句话时,语调平静,但却像轰雷般击进凌宇的脑际。

凌宇瞪大眼睛盯着她。她背转身子,伸出纤美无瑕的玉手,在大地录上摩挲着,柔声道:“可惜我已经失去了对那地方的记忆,否则这世界将没有启风国,也没有天凤国。”

凌宇喘着气道:“为什么这样?”天凤道:“假设你能到那里去,一切自会明白,请你不要再问下去。”

她秀眉轻蹩,使凌宇感到强行追问,将招致她的轻视。凌宇一阵冲动道:“假设我将地图告诉你,是否能勾起你的回忆?”

天凤道:“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看。”凌宇应声道:“请给我笔和纸。”

天凤道:“不!”凌宇愕然道:“你不想知道废墟的所在吗?”天凤胸口急剧地起伏,一反她一贯冷静从容的神态,好半晌才回复平常,轻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想到可以重回废墟,我既兴奋又担心,担心的是那已变成历史的陈迹,会使我连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凌宇皱眉道:“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明白,可不可以说得清楚点。”

天凤道:“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除非你能抵达那地方。好了,将地图的内容形容给我听,但却不要画出来。”

这次轮到凌宇犹豫了一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天凤耐心地等候,一点不耐烦也没有。忽地有人在帐外大声道:“军师牛古求见。”天凤答应一声,将脸纱拉上,只露眼睛。牛古揭帐而入,收起笑脸,比平时的模样,实有令人忍俊不禁的滑稽感觉。

凌宇两人同时望向他。牛古正容道:“启风国的大军已开始渡河,看样子应是格力撒亲自率领大军,来攻打我们。”

天凤蹙起眉头,沉吟不语,确是我见犹怜。凌宇插口道:“你是否因为格力撒亲自带军压境而来,所以大惑不解?”

凌宇这一句说话,并非像表面那样的简单,而且是点出一向以来,格力撒对弱小得多的天凤国有所顾忌,所以从来不亲自领军出战,但自下一反前态,其中必定有重大原因。

天凤眼中闪过警惕的神色,显然对凌宇的智慧和观察力大表惊懔。

但她很快又回复自然道:“不错!格力撒一向不愿与我正面为敌,是因为我知道他最大的秘密,所以在心理上他总想要避开我,同时他也知道,以才智论,我实在是胜他一筹,今次他劳师远征,我将会教他全军覆没。”

凌宇道:“启风国的兵力达数十万,天凤国的兵力最多也在七八万间,你真有取胜的把握?”天凤点点头,微微一笑,然后道:“天凤国这许多年来勤练兵马,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你等着瞧吧。”

牛古兴奋地道:“你还未见过天凤殿下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气度呢,到时必教你口服心服!”

凌宇倒相信了一半,否则天凤国国土早成了启风国武士脚下践踏的贱泥。

天凤吩咐道:“立即着手拔营起程回国,记着派人殿后,防止格力撒以快骑来袭,住在这附近的所有人,均须退进天凤城,以免敌人得到人力和粮草的供应。”

命令像流水般传了下去,帐外传来人移马动的声响,却没有丝毫混乱急骤,可见天凤国的军队训练有素,是可与启风国黑盔武土相抗的精锐。牛古退了出去,安排一切。

凌宇下定决心,昭忖假若连天凤也不信任,天下再无人可信,便将地图的内容描述出来。天凤留心听着,眼神不时激起动人的神采,尽管她一言不发,但却比干言万语,更能传达内心的情绪和感受。凌宇说完后,定定地盯着她。天凤闭上眼睛,忽地全身一颤,张眼叫道:“我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了。”

凌宇兴奋地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天凤美丽的秀目紧盯着凌宇,好像第一次认识凌宇的样子,仔细端详。

凌宇给她看得有点不舒服,也有点不高兴,压下心中的渴望,道:“假如你不想告诉我废墟地点,我可以立刻带着花咛,远离天凤国,父亲说过,启风国和天凤国所处的大洲之外,还有其他大洲;大海之外,还有其他大海。”天凤全身轻颤,道:“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独占这个秘密,而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她蹩起眉头的模样没有男人不心软。

凌宇以一步不让的进迫,令她方寸大乱,不知怎地竟造成了心里莫名的快意,道:“你对说出废墟所在地的迟疑,令我感到非常失望,我对你的信任难道只换回这些吗?”天凤幽幽地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背转身,平静地道:“或者你是应该离开的,毕竟对付格力撒是我的责任,是我所属于的那时代的责任,太久远了,就像一个梦。”

凌宇勃然大怒,来不及嘴嚼她难明的说话,大踏步往帐外走去。天凤温柔的语音从背后响起,道:“凌宇公子。”凌宇停下脚步,心里希望她软语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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