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27

“噼里啪啦——”

火柴燃烧的声音以及烧焦的肉味在栎阳城外山上坟地不远处随风飘摇。

晓星尘和宋岚面色复杂地看着被被焚烧的尸体，这般行径……

五官敏锐靠在蓝湛怀里阻挡尸体焚烧气味的昀和，扫到他二人的表情，眉眼一挑，“两位道长可还在介怀？”

听到昀和的话，一旁心里也有些嘀咕的魏无羡等人唰地竖起耳朵，他们要听听提出避免化为凶尸再次被利用所以焚烧尸体的昀和，还能说出个什么来。

毕竟自古以来，讲究的便是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昀和说的焚烧尸体，可不就，不那么不合常理了。

不过，魏无羡等人再看看自昀和提出焚烧尸体后并无半分反对的蓝忘机，心下不由嘀咕，这蓝二公子，宠妻，宠得也太没分寸了吧，按理这有违礼教的举止，他蓝家不该是第一个反对的吗？

被问到的晓星尘和宋岚，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晓星尘还是说出他们的想法，“是有一些，不过灵境仙子考虑的也更为稳妥，我二人不过一时未转圜过罢了。”

昀和扫过虽然没说，但也神色别扭的江澄三人，轻轻一笑，“凡人以三魂七魄轮回，身体不过皮囊，你们也太过着像了，便是我等修士，修为高深后，一身道体死后也会化灵归墟，我等若不能得证大道，死后与此并无差别。”

元婴后，没了心结的昀和，在蓝湛关怀下，也会提起曾经少有提及的过往，前世之事她也不曾避讳，蓝湛问及她便说，前世亡于飞升雷劫之下这件事，她也告诉过他，甚至于死前，身体化作传承道府，灵气归于天地等细节之处她也告知过他，所以蓝湛理解她的举止。

修士，修道，修得便是愿与天争，敢比天齐，不屈抗争与天地。

但修士一身修为灵韵皆取之天地，一生最大的因果便是与天地之间的因果，死后，道体化灵归墟，还天地因果，也是应当。

常家人也不过众生中的沧海一粟，又有何不能焚化化生天地间，且他们的魂灵已经被昀和纳入养魂石中，这皮囊烧了也无妨碍，更何况常家人那一身驳杂的黑红因果线，身体不去，化成凶尸为害人间的可能极高。

听懂昀和的话，其他人神色恍悟，便是被捆在一旁，本是乐呵着看着常家人被挫骨扬灰的薛洋，也神色似有所悟。

等到焚烧结束，骨灰埋入坟中，众人便言及对薛洋的处置。

只是，在这之前，昀和问向晓星尘两人，“你们为何会来抓捕薛洋？”

虽不知昀和会有此一问，但是晓星尘觉得这个并无需隐瞒的地方，“是常氏幸存之人，常萍所托。”

“常萍，你们见过他？！”

晓星尘的话，昀和他们还未做反应，一直扬着天真笑脸的薛洋却突地脸变了，看到变得狰狞的脸，以及他眼底的恶意。

看到他这番表现，众人如何不确信就是他灭了常家满门，做下这等惨绝人寰的恶事，江澄不由嗤道，“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灭人家满门，你可真是——”

然而，不等江澄话说完，闪着灵光的白玉扇一下拍到他脑袋上，寒意灌头，让江澄直接打了一个激灵，没等他怒瞪出手的昀和。

握着召回手中的山河扇，昀和对他翻了个白眼，“冷静点，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江澄，我看你是想抄雅正集吧？！”

一口气憋在胸口，江澄在心里狂吼，‘他一不是蓝家人，二又不会成为蓝家人，他抄哪门子雅正集，你个未来蓝家人，听学犯得家规比他都多，都没见你抄过，他凭什么抄？！’

看到江澄吃瘪，聂怀桑捂嘴偷笑，魏无羡倒是也想如此，不过好歹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便忍着笑打圆场，“可是这中间有什么隐情？”

看到昀和对自己眨眨眼，蓝湛便只当没看见她捉弄江澄的不雅正之处，捏了捏紧握着的手，她便摆上正色，回答魏无羡的问题，“这薛洋与常家有什么旧故，我不知，但，我从常宅收走的魂灵中，除了常氏之人的，还有不止百人的魂灵，而这些人——”

说道这里，昀和上挑的凤眸中是尖锐的讽刺，“多是虐杀冤死之人，这些魂灵的因果线和薛洋一样皆系在常氏人身上，呵~”

冷嘲一笑后，昀和便不再说什么，但不用她说，知道她对因果一则参悟颇深，从不会看错的魏无羡等人沉默了。

而不知昀和这番本领的晓星尘和宋岚也沉默了，他二人不是没有听过灵境仙子之名，世人对她的赞誉，他们心知，再加上蓝氏、江家、聂氏公子对她的信重，由不得他们不怀疑，常氏一事是否真的有隐情？常萍又是否对他们有所欺瞒？

不过所有人的沉默并没有很久，从山下来到这里坟地的路上来了人，还是眼熟之人。

聂怀桑看到来人，惊呼出声，“孟瑶？！”

看到孟瑶以及他身后的聂家弟子，聂怀桑的第一反应是，大哥又来抓他回去了？！

不对，他这次出来是禀告过大哥的呀，而且听学回去后，他也结丹了，还手握五品灵扇，知道他出来所为何事，大哥还很是夸奖了他一番啊，这是？

问了城中人，一路找过来的孟瑶，执礼前扫到聂怀桑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下好笑，但面上还是恭敬执礼，“二公子，宗主令我等前来传讯，”说罢，便从袖间拿出一封信，交于聂怀桑。

还以为自家大哥有什么紧要之事，聂怀桑也没有避开他人，便直接打开，看过信后，聂怀桑一脸无语，瞅了瞅站在一旁的昀和和蓝湛，一脸复杂地问道，“请问，您二位还记得下月初一大婚的事情吗？”

聂怀桑抖着他大哥给他写的信，信里事情没几件，提到了温氏最近在北境有异动，问及他们寻补天石的进展，以及下个月蓝氏二公子成婚，他们兄弟需前去祝贺，让他别忘了这件事，记得早点回去。

但是，问题是，婚礼的主角就在他身边啊。

如果不是大哥信笺里提到，光是这两人不慌不忙，一心找补天石的行为，聂怀桑都快忘记了这两个人下月初一大婚的事儿了！

聂怀桑的话问出口，本因为薛洋和常氏隐秘神色微沉的众人，脸上表情一阵空白。

别人不说，昀和自己倒是恍若回神一般，“对哦，我们还有二十天成婚，一旬前兄长好像还催我们回去来着……”

听到昀和的话，众人眼神古怪，这……

“噗——哈哈哈——”

在魏无羡的大笑声中，墓地中的众人，除了情绪压抑的人，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然而在众人的笑声中，昀和注意到身边人意味不明的眼神，神色微窘的女人在无人看见的衣袖下，挠了挠他的掌心，眨眨眼，眼底讨好之意一眼便可看得出。

面上清冷端方的蓝湛心下一叹，补天石一事重大，他知，只是如今形式明了，岐山温氏已手握大梵山温氏旁系那一块，潭州莳花女那一块，他们手中一块，而剩下的，注意到昀和两次对薛洋问及‘薛’姓，‘薛’是薛重亥的薛，如此剩下的那一块在谁手上不言而喻。

一旬前，兄长通过传讯玉牌催他们回去准备大婚一事，因着补天石一事，蓝湛知昀和心忧补天石一事，便回绝了兄长，言明大婚十五天前必归，如今补天石下落已定，大婚，是该回去了。

蓝湛在山河扇阵纹亮起时，揽着昀和，感受着阵法传送的眩晕，心底是不再压制的欣然，和渐渐翻滚的渴望，终于，她要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