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8

彩衣镇，河道两旁，白墙黑瓦，倚着船篷而坐的红衣女子，听着岸边商客吴侬软语的叫卖声，看向船内即使并无外人也端方而坐的蓝湛，好奇道，“忘机，你也会这样说话吗？”

船外熟悉的语调是蓝湛从小听到大，他自是会，不过，过于软绵的言语，对着昀和，蓝湛莫名有些说不出口，本欲避开含笑的凤眸，却在目光微移时，扫到女子发间的白玉簪，那是他送出去的生辰礼物，虽然是女子要求的，但蓝湛送出去时并无不愿。

及笄之年，男子送女子发簪的用意，他知，她也懂，甚至为了让戴上的玉簪不显突兀，她换下了灵韵不凡的灵器，从离开天山后一直戴着的灵珠流苏金凤冠。

握了握手中的避尘，却又感受到食指上的沁凉，那是以万年寒玉髓为载体的储物玉戒，与她手上那个储物戒如出一辙，是女子特意炼制出来，送予他的生辰礼物。

心下百感交集，张了张嘴，最后，男子还是低声开口。

听到带着男子独有的清朗，但和岸边女子如出一辙的吴侬软调的声音，虽然没听懂是什么，但是——

眨了眨眼，那微软的语调，还有蓝湛耳边的微红，昀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哈哈哈——”

两岸叫卖的商客，本就因着红衣女子绝美昳丽的容貌，时不时地看向女子所坐的乌篷船，隔着水道，听不到声音，但是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百姓们还是可以看的清楚，便是有白玉折扇微遮，也挡不住女子盛烈的绝代风华。

只是，可惜的是，载着说不尽风流的人间殊色的乌篷船，在过了桥洞后，女子的身影就隐入船舱，那一抹绝艳仿佛是百姓们的一场幻梦。

乌篷船上，握着山河扇的手被蓝湛紧紧拽住，本就笑得东倒西歪的昀和，顺着蓝湛的力道，倒入船舱，落入带着冰雪气息的怀中。

寒香软玉入怀，蓝湛一愣，他只是，突然，觉得，春日那微热的阳光太过刺眼，两岸的视线太过放肆。

女子恣意大笑的模样太过……

盛烈……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手就已经伸手把女子拉了进来，身体也在女子身形微歪时垫在下方。

而扑进蓝湛怀里的昀和，也是一愣，不过嗅着蓝湛清冷的气息，嘴角的笑意更深，在那双琉璃眼还陷在怔愣没有回神前，没被扣着的左手微微用力，撑起身体，从怀抱里微微抬起头，头上白玉银冠的灵珠流苏带着微卷的长发从后背滑下，擦过俊雅如玉的脸庞，唤醒恍神的蓝湛，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女子的身形挡住春日的暖阳，浓密的长发和流苏带着寒香笼罩住清冷如雪的男子，所识所见变得迷蒙，暧昧微酿，分不清是谁先主动，唇齿相贴，呼吸缠绵，气息渐灼。

“嘭——”

船只靠岸的碰撞声，打破船舱内的旖旎，唇舌交缠的男女从微醺中惊醒，微微一顿，唇瓣被轻轻研磨后退开。

蓝湛松开沉醉间被他紧扣着的腰肢，微微整理被紧抓后褶皱的衣衫，在船夫游移的脚步声来到舱室前，留下船资，抱起眉眼迷蒙的女子轻轻一跃便离船而去，灵光几闪，就已经从渡口离开，来到云深不知处的石阶下。

看到石阶，从刚才就保持安静的昀和，从从未经过的窘境中慢慢恢复过来，然后忍不住笑出声，在蓝湛低头看来时，笑的更厉害了，边笑边说，“哈哈哈，蓝二公子，你的清誉没了。”

在那船家眼里，他们怕是能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吧。

从未落荒而逃过的蓝湛，也是微窘，不过看着怀里乐不可支的女子，扫过她唇瓣上的红艳微肿，微微一顿，然后拾阶而上，在女子悠闲地晃着双腿时，沉声静气地开口，“叔父已经问过婚期一事，如今听学在即，待听学结束，婚期就会定下来。”

“恩？”听到蓝湛的话，昀和先是惊诧，然后注意到蓝湛带着一丝紧张的目光，眼波一转，状似犹豫，“婚期……”声音微微停顿，在蓝湛身体微僵，脚下停住不动时，狡黠一笑，“定在季冬吧，我喜欢下雪天。”

提着的心被放下，蓝湛默默地看着怀里逗弄调笑他的女子，紧紧了抱着人的双手，然后继续拾阶而上，只是微垂的眼睫盖住眼底的微光，不急，总会讨回来的。

垂在胸前的长发被微微扯动，不用低头，蓝湛也知道昀和做了什么，未送玉簪之前，她便如狼一般，惯用各种亲密的举止来表达喜爱之意，如今想来，无论是以往还是现在，在他对她放纵这些亲密举止时，他那不为自己察觉的内心深处就已经接纳了她，回应了同样的感情。

想明白这些，在回想到刚刚应允的婚期，清冷如雪的男子不禁心下一软，让不经意间抬起头的昀和一愣，然后勾着蓝湛脖颈间的手微微用力，上身直起，在蓝湛虽然不明但手臂却牢牢护在她的背后的配合下，朱唇轻轻印在他的嘴角，不带一丝情欲，如蜻蜓点水的轻吻，却包含着真挚的爱重，一吻之后，感叹道，“蓝湛，你笑得真好看。”

听到这句话，因着诧异收回的笑意，再次出现，不同于他兄长那般温雅和煦的笑颜，雍容清雅，和暖如风，让人见之忘俗，不禁迷醉沉沦其中。

等昀和回过神时，她的呼吸已再次紊乱，背后是高大的古木，贴合的身体被灼热的情欲包围，朱唇微启，气息被深深攫取，炙热的缠绵让身体发软无力，只能紧紧地抱着身前发烫的身躯，等到缠绵渐止，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唇舌已经麻木，腿脚发软地靠在蓝湛的怀里，滚烫的脸蛋贴在同样热意不止的胸膛上。

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昀和，因着狼狈，与其说瞪，不如说嗔了一眼眼底带着热意的人，但，泛着情欲似要滴出水的凤眸，嗔怒间，尽显媚色，让努力平息的蓝湛，呼吸不禁又是一乱，就在他准备再次顺应本能追逐那抹软甜时，不远处的石阶上，依稀传来了嬉闹声和脚步声，来不及做更多的遮掩，蓝湛揽着刚刚被紧扣在掌心的腰肢，藏匿在林中深处。

直到声音远去，两人才从树后走出来，不过，抿了抿还泛着麻木的唇瓣，昀和有些不确定，“刚刚过去的人，我好像认——嘶——”

不待说完，舌尖不小心触到被咬破的唇肉，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摸，却被拉住，昀和瞪了一眼拉住自己的蓝湛，没好气道，“到底你是狼，还是我是狼，我都没咬伤你，你倒把我咬的好疼，”说完，还狠狠地瞪着蓝湛从表面看只是红肿却完好无损的嘴唇。

在昀和的瞪视下，蓝湛不自在地低声道，“咬到里面了。”

话落，树下本就强作镇定的两人，脸上募地涨红，佯装的镇定和以往的洒脱、雅正全都丢失不见，最后各自不自在地别开视线，默默整理好自己，在伤处上了药，便出了树林，回到石阶上。

至于出林时，一人说‘以后多练练’，一人曰‘可’。

这完全不符合蓝氏雅正的对话，除了两人，谁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