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22

进到房间内，蓝曦臣和悦汐先对江宗主微微拱手执礼，“深夜前来打扰，是为了魏公子金丹一事，还请见谅。”

江枫眠示意二人不用多礼，“该是江某多谢两位了。”

闲话不多说，悦汐坐在床边，玉指搭在魏无羡脉间，摸清脉象，又示意他躺好，掌心青光凝聚，罩在丹田之上，温和的木灵灵气游走在丹田以及全身经脉，把损伤的经脉蕴养一周天之后，悦汐便收回了手，“情况比预想的好，经脉只是微伤，蕴养个几日便可。”

“真的？！”江澄激动问到，“那魏无羡的金丹何时能重聚？”

听到江澄提到金丹，悦汐一默，微微摇头，“之前金丹既然已散，便再无重聚的可能。”

悦汐的话，让和虞夫人容貌极为相似的江澄眉宇间多了几分和母亲一般的锐利，急声追问，“那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做——？！”

“阿澄！”江枫眠、江厌离包括魏无羡都出口打断江澄的厉喝。

修了雷道的江澄，受雷属性的影响，脾气比之之前更多了几分刚烈暴躁，被三人特别是魏无羡本人打断他的关心之言，火气顿起，“怎么，我关心还多余了？！”

说完便转身欲走。

“江澄！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即将推门离开房间的动作，被魏无羡的话镇住，江澄慢慢回身，盯着半坐起身的魏无羡，一字一顿地问到，“什么叫做早有打算，魏无羡，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房间内一片静默，只有江澄耐不住，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揪住魏无羡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厉声追问，“魏无羡，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让云梦双杰变成笑话吗？！”

曾经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魏无羡本欲挣扎的动作在听到江澄质问的话，顿住，他想说，他不想，他也想做云梦双杰，没了金丹，他射箭也不错，打得了山鸡，做什么都好，只要留在莲花坞就好。

但是，他不能。

而听到魏无羡说的，他早有打算，悦汐眼底一震，魏无羡，他猜到了？！

来之前，忘机睡过去时的眼神示意，蓝曦臣还记得，为了让悦汐尽快回去休息，蓝曦臣便上前阻止了江澄的动作，“江公子，不妨先松开，给魏公子解释的机会。”

魏无羡始终回避自己的眼神，清楚看到这一事实的江澄，心里微沉，任由聂怀桑把自己拉开，站在烛光的暗处，听着他并不想接受的话。

半靠着坐好，魏无羡扯了扯嘴角，但始终无力勾起往日的笑，只好苦笑地垂头，任由散着的长发遮住脸上的苦涩，无力问到，“悦汐，我到底是谁？”

听到魏无羡终于问出这句话，悦汐心底有一种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落地感，她很清楚，在这间房间的人，因着她之前的举止，心底都是有所猜测的。

况且，到了如今的地步——

闭了闭眼，悦汐认真答道，“你是谁，我不能说，但是，”悦汐对上魏无羡抬头开过来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你应该自己猜到了，对吗？”

冥道为神道，人修不可修……人界能修此道者，只有冥界生灵转生之人……

悦汐曾经的话，如今清晰地映在脑海里。

阴铁，不，冥王印残片的气息，他也很是熟悉。

他曾经试过炼化阴怨鬼气，成功了，但因这无处可纳，他便消散了炼化后那股阴冷的气，冥冥之中，他知道，放下现在的，他就能做到他想做的，和他该做的。

所以在擂台之上，对温逐流的化丹手，他并没有防御。

如今，金丹已去，一切尘埃落定。

看得出魏无羡已经有了决断，悦汐温声开口道，“魏无羡，我阿爹与你父母有旧，我并无害你之心，事关重大，我不能对你说太多，万事跟随本心走，如今唯有如此了。”

“与我阿爹阿娘有旧？！”听到让人意外的消息，魏无羡立马追问道，魏无羡幼时孤苦，父母夜猎意外去后，也曾颠沛流离五年之久，他的心结之一便是父母，如今能听到父母的消息，他委实激动得想确认。

面对魏无羡想急切确认的眼神，悦汐点点头，“确实有旧，我不能详说，便是你我也是有故，也是因着你，我才能出世。”

天道纵然沉睡，但天地法则也在其掌控之中，不然她也不会五百年不能出壳，冥王神魂再次入世，天道仅存的掌控之力都用在这一线生机之上，所以阿爹便可在此间隙助她出壳。

待冥王入世出生，天道再次沉睡，这次是彻底的沉睡，不然她作为异数，就算是封印了真身也不可能安全长大，更何况如今还怀上孩子。

想到这里，嘴角微弯，悦汐并没有再给魏无羡解释，“我很感谢你，魏无羡，无论什么，所以，”悦汐从乾坤戒中拿出一物，放到魏无羡的手上，“这是阿爹放在乾坤戒里的，魏无羡，我想这是留给你的，你把它放在眉心。”

魏无羡看着掌心的青玉龙佩，雕工精细，便是龙身上的细小龙鳞也清晰可见，散发着莹润的青光，一看就很贵重且有灵，木灵气息扑面而来，仅仅是握在手里，他就能感觉到疼痛的经脉得到了滋养，隐痛消去了几分。

魏无羡按照着悦汐的话做，把玉佩拿起来，刚刚触及眉心。

房间内一时间青光大闪，刺眼的光让众人不由的闭上双眼，因此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一尾青龙幻影，只除了感受到阿爹气息的悦汐大概猜到一二。

或许还有魏无羡，在青光闪过然后笼罩全身后，隐入体内前，魏无羡隐约听到了带着高兴，也带了那么一些些嫌弃意味的一个声音，“啧，你小子终于找到了！”

感受到声音里的情绪，魏无羡抬手摸摸了眉心，“这玉佩……”

为了安抚其他不明就里的人的心，悦汐仔细解释道，“它会蕴养好你的身体，治好你所有暗伤，让你的一切恢复如初。”

青色灵光似乎非同寻常，仅仅是几句话的时间，魏无羡便感觉到身体的轻松，甚至是灵魂深处也被暗暗抚慰。

不过这些魏无羡也知道，不便明说，想到悦汐之前说的话，魏无羡笑着转开话题，“玉佩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们父母有旧，你又因着我出生，你是不是得唤我一声哥哥啊。”

悦汐知道，因着不知实情，魏无羡以为出世和出生是一个意思，但是论起年纪，以神魂年纪来算，比起天地之初蕴灵而生的四神兽，冥王虽然年纪算小，但比她不知大了多少，然单论人身年纪，她出壳生辰可比魏无羡大半年。

想到这些，悦汐掩唇一笑，“这声哥哥，还是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论吧，如果你愿意，我自然可以唤你一句阿兄。”

就怕神魂记忆恢复，性情变回阿爹所说的严肃冷漠无情的冥王，自己羞于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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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蓝氏客舍，看到房间里亮着的光，悦汐知道这是阿湛醒了，在等她归来。

“忘机醒来了，悦汐你先回去吧，父亲那里我去禀告，”蓝曦臣同样也看到了亮着灯的房间，心里升起担忧但又微微觉得好笑，明明走之前，忘机已经服了药，悦汐是陪他睡着才离开，如今醒来，药效该是过了，身上的伤口怕是要难受了。

另外，悦汐要去做的事，忘机心里很清楚，想到送出去的东西，蓝曦臣心里暗暗摇头，沾了情爱，便是往日冷淡克制如忘机，也有失了智的时候。

今日一战，除了忘机此战有不容失败的原因，但自栎阳一事后，薛洋怕是已经变成了忘机心里的一根刺，今日受的重伤，除了他修为有损，薛洋步步紧逼，未尝没有忘机想借此给对方一个教训的缘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蓝曦臣看得很清楚，悦汐对薛洋并无多余的情感，唯一的情分也不过是因为初入世时与对方相交的时光，以及对他的怜悯。

倒是那薛洋……

不过，看着悦汐欣然应下他的话，和在灯光映照下，两人你我不分的的身影，蓝曦臣温然一笑，去另一间同样亮灯，却是等着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