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14

“这里——”

嗅觉敏锐的悦汐，闻到顺着风飘过来的血腥味，眉头蹙起，压下欲呕的冲动。

自那日在云梦碰到魏无羡，被他邀请去了莲花坞，因着阿叔和蓝阿爹曾在清河不净世试探过百家关于冥王印丢失和鬼门关已闭的事情，但人心各异，如今温氏势力如日中天，在温家威势下，百家噤若寒蝉。

而且，自从蓝家后山寒潭洞下取走阴铁，知道了五百年前阴铁，不，冥王印的前因后果，知道它在世人眼中的可怕，强大之处。

也难怪人心各异，各有图谋了。

不过，这仙门百家，也有阿叔和蓝阿爹确认可靠的人，比如聂家宗主和江家宗主。

而且，在听学时，悦汐已经告知仙门子弟关于冥王印丢失和鬼门关已关的事情。

所以在悦汐他们以夜猎为借口告辞时，无论有没有猜到他们的实际目的，但是当魏无羡、江澄、聂怀桑和江厌离欲跟随时，江宗主隐晦地提了一句，他们可以帮忙后，蓝曦臣并没有拒绝。

而且魏无羡疑似冥王历劫入世之身，且天赋极高，为人机敏聪慧，一年的听学足以他修为上升到仙门弟子前列，若是阿湛未失三滴心头血，那已经修习三年冰灵术法的阿湛的修为便是如今的魏无羡也比不过，但如今……

江澄那一身雷灵之术也是克邪除祟的好帮手，聂怀桑的文道和江厌离的医道小有所成，且在听学结束后的不久两人已经结丹，如此，有他们加入自然是好的。

七人结伴而行，一路往阴怨鬼气浓重的地方而去，只是行了一个月也没有什么收获，倒是听到温氏灭了北境几家仙门的消息，刚好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栎阳不算远，众人便决定改道栎阳。

刚进入城门，除了百家烟火的气息，悦汐敏锐地发现了浓重的血腥味，便带领着众人往异常的方向而去。

路上魏无羡还调侃道，“悦汐你的鼻子可真灵，虽然我怕狗，但是，我敢保证，你这鼻子绝对比狗灵多了。”

有阿兄日日渡水灵之气，且他们休息时也多靠近水灵之气较盛的地方，悦汐也习惯肚子里的孩子吸收灵气的速度，再加上阿湛的心头血，如今悦汐周身的灵韵倒是稳定了下来，再也没有刚怀孕时的不适，便是这段时日在外奔波，她的身体也逐渐适应了，恢复以往的行动能力。

如今，不过是因为她本属龙族，五觉较之人族本就灵敏，再加上怀孕后，她的五觉更加敏感，空气中的血腥味对普通修士而言，不易察觉，但对悦汐来说，还是有迹可循的。

在她的指引下，众人一路来到栎阳中心的位置，那里本该是当地仙门仙宅，可如今，这浓重的血腥味，只怕是不妙……

而且——

“好啦，悦汐你嗅觉那么好，闻着不舒服，就让蓝二公子陪你在外，我们进去就行，”魏无羡看着悦汐脸上难受隐忍的脸色，便主动提出让她在外面等着。

悦汐怀孕一事，因着怀的是龙胎，孕育时间异于人族，且孕象未出，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蓝氏并未传出蓝二夫人怀孕一事，知道此事的只有蓝氏内可靠之人。

虽然魏无羡等人可信，但是为了安全，悦汐三人并未对他们提及此事，不过，无论是机敏的魏无羡，还是聪慧的聂怀桑，还有医道有成的江厌离，大概对悦汐身体上隐晦的不适都有所猜测，只是看蓝曦臣和蓝忘机未开口，便不多言。

所以对于让悦汐和蓝湛在外等着，他们进去的建议，蓝曦臣因着内情，也同意了。

只有江澄觉得莫名其妙，明珠仙子道法高深，听学之时，又是教习他们的老师，那蓝家蓝二公子更是修为不俗，蓝家问灵之术更是出神入化，现在常氏有异，怎么能不进去一同查看？

只是血腥味而已，仙门弟子夜猎成习，怎么会受不了血腥味，这也——

“太娇贵了……”

站在江澄一侧的聂怀桑，听到未来二舅子的嘀咕声，手上摇扇的动作一顿，和同样听到弟弟嘀咕的心上人对视一眼，看着阿离对曦臣哥哥歉意地笑了笑，聂怀桑也赶紧拱了拱手，然后拉着人进门，快别说了，蓝二公子的冷气都快冻着了！

等其他人推门进去，虽然只是从外边扫过一眼，但是那满地的尸体血迹却不会让人看错，忍着因为打开门愈加浓烈的血腥味，悦汐仔细扫了一下倒在门口最近的那具尸体，心里一顿。

不等她开口，一个临时用衣服内衬做的面纱落到她的眼前，不用她动手，阿湛已经给她戴上，戴好之后，“现在如何？”

仅有眼睛露在外面的女子，眉眼弯弯，语带笑意，“有阿湛在，当然没问题啦~”

蓝湛因为给妻子带面纱还没有放下的手，在明亮的笑眼下，扶了一下她头上的抹额，温声到，“进去看看吧。”

两人抬脚往敞开的大门而去，只是刚踏上台阶，就看到往外冲的黑衣男子，追在他后面的魏无羡，看到挡在黑衣男子前方的两个人，大喊道，“悦汐小心，蓝湛快抓住他！”

不等他说，看到人的一瞬间，蓝湛就身形微动挡在了悦汐前面，一手护着她一手掐诀，冰箭凭空而出，直冲黑衣男子而去。

本就因为魏无羡的话，眼底巨震的黑衣男子，看着眨眼间便道眼前的冰箭，眼底闪过一道光，拼着大腿受伤，躲开了其他的冰箭，还不等他继续往外冲，地面绿色大亮，不起眼的小草瞬间身形大涨，一把裹住黑衣男子，把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而此刻魏无羡也已经冲了过来，不过看着已经结束的局面，感叹道，“泽世明珠，景行含光，你们两个合力，还真是手到擒来啊。”

对魏无羡的赞叹，悦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说起来，自两个人从成人礼到成亲，再到听学，一直带在姑苏云深不知处，这个赞誉还是两年前两人夜猎时世人传唱，再次听到，还真是久违了。

蓝湛听到这句话，也是有些恍然，心有所感地看向身侧的妻子，看到彼此眼底一样的情绪，两人相视一笑。

“哇，蓝湛你竟然还会笑！阿澄，师姐，快看！”

聂怀桑用扇子遮住自己因为震惊而大张的嘴，眼神转动间，看到曦臣哥哥并不意外的温笑，转了转眼，慢慢闭上自己大张的嘴，好吧，成了亲的人就是大不一样了啊，连被外人传闻夸张到，靠近三步就会被冻伤的蓝忘机，在夫人面前也会化成一笑温雅的公子。

就在魏无羡的笑闹间，门外又来了一人，一袭白衣满身正气的持剑道士。

来人一下就叫破被他们抓住的黑衣男子的身份，“薛洋！”

蓝曦臣向来人拱手，“在下蓝涣，字曦臣，不知道长名号，此人又与道长有何关系，这人是我等在常氏灭门现场抓到的，还请见谅。”

来人见此，也收剑行礼，“在下晓星尘，此人乃温氏客卿，随温氏残害不少仙门世家，这常氏满门的惨案，也该是他所为。”

自听到黑衣男子的名字，悦汐脸上神色微怔，在魏无羡和江澄义愤填膺叱责薛洋恶行时，伸手微微拉了拉身边人隐在衣袖的手。

悦汐的事情，蓝湛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他也随悦汐去过故地，如今的情形，本就存疑，所以蓝湛开口，“我等来此时，惨案已经发生，真相究竟为何，不若先问一下薛洋本人。”

然而还不等众人把薛洋绑起来问询，又一个黑衣男子执剑而来，却是晓星尘的好友，白雪观，宋岚宋子琛。

两人并行，聂怀桑一下就叫出两人的名号，“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原来二人就是近来侠名远扬的修士。

在阿兄还有魏无羡他们和晓星尘宋岚二人交谈间，悦汐拉着阿湛走在被草藤包裹严实，半靠在大门上的温氏门客薛洋面前，手指微动，包裹着男子的草藤松开了一些，露出了男子的脸。

看到熟悉的脸，悦汐走上前的脚步微顿，不过没有说什么，还是走上前，拉下面纱，附下身凑在薛洋面前，鼻子微动，把眼前之人的气息尽数收入鼻窍，那丝微弱的气息？

不等她再辨认，就被阿湛扶起拉着退后，“悦儿不必如此，搜身便是。”

而半倚着大门的黑衣男子，薛洋，扬着大大的笑脸，露出可爱的虎牙，“哎呀，明月仙子这般亲近与我，怎么，不满意蓝氏双壁的含光君，是看上我这灭人满门的大恶人了？”

知道阿湛这是又吃醋了，悦汐掩唇轻笑，嗔了一眼听到薛洋的话后脸色更冷的阿湛，握了握两人拉着手，站在阿湛刻意拉开距离的位置，看着笑容讨喜的男子，疑惑问道，“你身上的血腥味并不重，所以，你应该是有动手，但绝没有灭人满门，为什么不反驳呢？”

听到悦汐的话，站在一旁对薛洋知之甚深的晓星尘和宋子琛还未出言，被问的薛洋，脸上笑意微僵，不过转瞬之间笑脸就更灿烂了，“啧啧啧，想不到名满天下的明月仙子这么笨啊，我没有动手，还可以下毒啊。”

听到薛洋的话，想起以往，悦汐微微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完全没有发现看见她点头肯定之后，薛洋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不等他掩饰过去，再听到一句话之后，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瞬间沉了下来。

那句话就是，“薛洋，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