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轩学习

月轩的清晨薄雾未散，苏染已在后院的石亭中摆好棋盘。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构成一个复杂的残局。她特意选了这里——远离主楼，四周开阔无人能偷听，是最适合今日课程的地方。

　　"云葵姐姐！"雪珂提着裙摆小跑而来，眼圈还泛着微红，"这么早叫我来做什么？"

　　"上课。"苏染示意她坐下，"但不是月轩的课程。"

　　雪珂疑惑地看着棋盘："下棋？"

　　"不，是看棋。"苏染指尖轻点棋盘，"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雪珂仔细端详："黑棋形势大好，白棋只剩几处孤子...啊，这里白棋有个活眼，还能挣扎一下。"

　　"很好。"苏染突然伸手拂乱棋盘，"现在呢？"

　　"你！"雪珂惊呼，"为什么要毁掉棋局？"

　　苏染不答反问："如果你是那几颗白子，在棋盘被掀翻前会怎么想？"

　　雪珂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当然是想办法活下来啊...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你是说..."

　　"皇室就是棋盘。"苏染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棋子以为自己在博弈，却不知棋手随时可以掀翻整个局面。"

　　雪珂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粉色指甲微微发白："云葵姐姐你怎么突然给我说这些？"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是不是...是不是父皇真的出事了？"

　　苏染没有立即回答。晨风拂过，带着月轩特有的兰草香气。她看着雪珂那双渐渐泛起水光的眼睛，知道自己的决定将永远改变这个天真少女的世界。

　　苏染按住她的手："冷静。记住，情绪是敌人最好的武器。"

　　雪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下，但肩膀仍在微微发抖。

　　"我问你，"苏染放柔声音，"身为皇室的公主你的职责是什么？"

　　雪珂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我的职责就是好好学习礼仪，将来嫁个好人家，为皇室增添荣光..."

　　苏染轻轻摇头，指尖在棋盘上划过一道弧线："是么，这就是你真实的想法？哪怕在今天身为公主的你，自己父皇生病了还需要从别人口中知道，知道后却无能为力，这些都无所谓吗？"

　　雪珂的手指突然僵住了，棋子从指间滑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刺痛。

　　"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不知道能做什么..."

　　苏染没有立即接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放在棋盘中央。"闻闻看。"

　　雪珂疑惑地接过，轻轻嗅了嗅："是...茉莉香？"

　　"再仔细些。"

　　雪珂又闻了闻，突然皱眉："下面好像还有...另一种味道？"

　　"莨菪子，"苏染轻声道，"会让人双手发抖的毒药。这是三天前蓝小姐送你的那个香囊。"

　　雪珂猛地将香囊扔在桌上，像被烫到一般："她怎么敢...！"

　　"她当然敢。"苏染平静地拾起香囊，"因为她认定你分辨不出，更无力反击。"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棋盘上。雪珂盯着那个香囊，眼中的惊慌逐渐被某种新的情绪取代。

　　"上周的茶艺课，"她突然说，"我打翻茶杯那次...是不是也..."

　　苏染赞许地点头："你终于开始问对问题了。"

　　雪珂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可是...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公主..."

　　"棋盘上没有一颗棋子能够独立其身。"苏染将一枚白子轻轻推到她面前，"而我要教你的是，没人会防备一颗看似无害的棋子。"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惊起一群飞鸟。雪珂望着那些振翅而飞的鸟儿，突然问道："云葵姐姐，如果我想成为下棋的人呢？"

　　苏染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欣慰的微笑。她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扫落，只留下那颗白子孤零零地立在中央。

　　"那么，我们就要从最基础的一课开始。"她轻轻叩击棋盘，"告诉我，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雪珂凝视着空荡荡的棋盘，晨光在檀木纹路上流淌。她缓缓伸出手指，沿着棋盘的纹路描绘："我看到...纵横交错的线，像一张网。"

　　"不错。"苏染取出一枚黑子放在天元位，"这是第一课：看清棋盘的本质。权力、人心、利益，都在这张无形的网上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