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崭新开始

柯潇然孑然一身，为收集情报于午夜间勇闯玩具店。安定的街景灯本就寥寥无几，远离安定中心的玩具店周围更是昏暗。四顾人寰，周围除手电筒微弱的光外几乎是一片鸿蒙，似盘古开天辟地之初，完全无法辨析方向。他只有靠着夜视能力极强的猫咪潇潇慢慢向前挪动。但这只不满一岁的小猫咪走起路来腿还有些打颤，显然是有些害怕。潇然自己还有些害怕，却也安慰着潇潇：“别怕，今天回来我给你买小鱼干吃。”潇潇闻此言，却开始挪不动脚步。潇然蹲下身，轻叹一口气，抱起自己的猫：“好吧好吧，我抱着你去。”表面上，他是安慰自己的猫；实际上，他在为自己打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终于抵达玩具店。他在思考为何裴天择将如此一个连大人都不敢做的任务交给六年级小学生。怀着忐忑的心情，他自荷包中掏出王琛给的一串钥匙，凭触觉找出大门钥匙，深吸一口气，一转钥匙，门锁应声掉下，潇然便将门小心翼翼推开，生怕打草惊蛇。

玩具店仍如早间他所看到的一般，一切无任何变化。他将猫咪放下，按下灯的开关。一切如常，万幸。他细细检查过每一处，就连王云用过的草稿纸亦不放过。他素来有细心的特点，所以裴天择安排他当情报员十分恰当。但须臾，极低的啜泣声便闯入他的听力范围。潇然倒吸一口凉气，循声而去，却见声音正来自第一现场——仓库。他忆起灵魂，这或许便是死去孩子的怨灵的哭泣声，夏睿宸那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他缓缓推开仓库大门，哭声瞬间若被按下暂停键，世界重归寂静。潇然踌躇片刻，却闻哭声再次响起，且较上次更为大声。潇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哭声来自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他迈出一只脚，另一只脚紧随前者之后，他便如此进入仓库，却见各种箱箧后藏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正低声啜泣。最先失踪的几个孩子皆比自己小几岁，不可能是亡灵。他知晓不能贸然行动，便蹲在男孩身边，待其哭声暂缓。“你需要帮助吗？”柯潇然柔声问，内心却有些害怕男孩对自己有所防备。果然，男孩面容阴沉，愠怒的声音带有哽咽的成分：“你？你能帮我什么？你是我亲人还是朋友？”潇然一颤，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情报员的身份以及所发生的一切，他知晓自己是所谓“活物”，男孩仅是非玩家角色，没有生命。他立即利用自己伶俐的口齿开始编造谎言：“你爸爸看你不见了，让我来找你。”“我爸爸？呵呵，哪个爸爸？姓王的还是姓夏的？”男孩带着哭腔冷笑。潇然一震：这孩子是王轲宇，或者说是夏轲宇没错。“王琛。”柯潇然沉着回应。王轲宇脸色一沉：“就让他看不见我吧，反正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者回家被那家伙揍死都是死路一条。”潇然最开始尚无法理解王轲宇此话，却忆起王轲宇可以唤醒王琛穷凶极恶的副人格。他终于明白王轲宇口中的王琛并非自己平日所见到的王琛，而是一个恶魔。“那就暂时去我家住一下吧。”潇然提议，“你可以避一避那家伙。”潇然这明智的举动竟让他一箭双雕，既可以帮助王轲宇，还方便套情报。王轲宇对潇然基本建立起信任，起身自箱子堆内走出，随着潇然走出玩具店，走向裴天择家。

黎明到来，曙光初现，正值破晓，朝霞绚烂。希望亦随流云渐渐染上红晕逐渐出现。两人一猫疾跑向裴天择家。柯雪佳早已于门口等候多时，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睡袍——这或许是她最贵的衣服。“啊……你回来了！”她见到后面还有一人时，笑容瞬间僵硬，双手抱胸，“柯潇然！后面的是谁！”“索取情报的对象王轲宇！”潇然诚实地回答。“你小子可以啊，让我换个衣服，马上就来！”柯雪佳一边赞扬一边跑入房间换衣服。裴天择已经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记录情报：“居然找到了王轲宇，不错嘛。”潇然高傲地昂起头，并为王轲宇找来一些当时只有中产阶级上层及以上才能喝的麦乳精以及一些非常简单的糖豆，让他先吃着，并以聊天的方式开始套取信息，裴天择在暗处假装做工作，实则记录情报。“好，王轲宇哥哥，你爸爸——我指的是王琛，对你做了什么？”潇然直入主题。王轲宇娓娓道来王琛——准确来说是王琛副人格所做的一切：动辄打骂，恶语相向，囚禁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裴天择脑中浮现裴嘉宇的种种恶行，不寒而栗，胆战心惊。为何恶魔的暴行竟如此相似？裴天择不明白。柯潇然作为孤儿是自然无法明白的，但他还是为王轲宇感到伤心，由衷的伤心。他亦不明白王琛平日对自己照顾有加，对王云亦十分和善，甚至不介意对自己有严重偏见的裴天择，怎么会分裂出如此一个拥有恶魔般德行的人格。王琛平日事事对潇然照顾有加，让从小无父母关怀的潇然第一次感受到类似父爱的情感，潇然亦将王琛当做父亲的替代品，可王轲宇的字字句句仅会让潇然想到一个穷凶极恶、堪比撒旦的人物。他甚至开始思考有无重名等的可能。谈话过程中，王轲宇亦逐渐对潇然产生信任。当潇然坦白王琛对他如生父一般时，王轲宇并未生气。“或许这便是我这个私生子应得的吧。”王轲宇轻叹一声，“我注定不被喜欢，被嫌恶。”潇然欲用自己伶俐的口齿安慰其，却不知所措，思绪混乱。他从未做过心理辅导，他还是个小孩子，经历得不够多，无法知晓世间百态，很多情况皆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例如王轲宇的情况。他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口才”不过是骗人哄人的小计俩。“啊……没事的！”他只能勉强自牙缝中挤出如此这般一句无实效性的话，“有我们会帮助你。”被恶意包围的王轲宇自然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对方抱有恶意的想法，所以他开始怀疑潇然：“我爸对你很好，你会不会告诉他？”潇然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我柯潇然怎么是那种人？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再说，你爸看到你第二人格就会被唤醒，会无差别攻击我！”不得不说潇然的考虑的确十分周全，他亦是一个十分讲义气的人。

“除此外还有我哥，他也很喜欢欺负我！”王轲宇抱怨。什么？王云？他？喜欢欺负王轲宇？潇然对王云的印象一贯是喜欢摆烂，散漫随意，脑子不太灵光，十七岁还依赖着自己父亲的家伙，唯一的优点是有敏锐的观察力。这个人完全与欺负他人，至少是看似，没有任何联系。潇然不禁开始想是否精神分裂症会遗传的问题，但听到王轲宇口中所言，他相信王云对王轲宇做的事情仅仅是一些小恶作剧，无伤大雅。用裴天择最讨厌听到的一句“不必在乎”即可解决。王云知晓王轲宇怕黑，便晚上带他去安定周边的寺庙看那些可怖渗人的牛鬼蛇神像，并对吓得连连后退的王轲宇一阵嘲讽。不仅如此，他还于王轲宇未睡着时戴着乡下人祭祀的面具，用手电筒照在自己脸上并开开关关营造恐怖的氛围，吓得王轲宇晚上噩梦连连，不敢入睡。除此外，去年王轲宇生日时，他还直接将王轲宇的头按入蛋糕，王轲宇不仅脸上满是蛋糕奶油，还几乎无法呼吸，后脑勺十分疼。等等诸如此类的恶作剧，对于王云不痛不痒，对于王轲宇简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理解你的心情了。”潇然苦笑，将手搭在王轲宇的肩上，像个小大人，“我没有爸妈，同学们都嘲笑我没爹没娘，但他们一个都没有考上衡中实验班。——我暑假过后就要上初一了，去衡中。大约暑假过后我就要和我姐他们一起从安定搬走。你做好自己，不要在意你的哥哥，毕竟他只是一只摆烂哥（*注：谐音梗，谐音《白兰鸽》，《白兰鸽（Paloma Blanca）》，是荷兰乐队乔治·贝克组合演唱的一首歌曲，发行于1975年，收录在同名专辑中。1976年获得格莱美最佳歌曲奖。），你自己努力，不让这个摆烂哥阻挡你前进的道路。”柯雪佳暗笑：柯潇然已经学会一些裴天择的高智商幽默方式，但这孩子目前尚未知玩谐音梗会扣钱。王轲宇似懂非懂地点头。

“麻烦你们了。”王轲宇尚不知晓自己正在被这位新朋友套话，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安身之处，总算松一口气。一向木讷且不善言辞的裴天择此时竟主动回话：“没有没有，我们素来喜欢帮助人。”王轲宇点头，蓦然回首，却见柯潇然以及柯雪佳已经在为王轲宇整理床铺。柯雪佳早已看出王轲宇的忧虑：“没有什么，我们三个人可以挤一挤的，大不了我去睡沙发，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和潇然一起睡。”一切便如此定下来，事情进展万分顺利，玩家们离拯救世界再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