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进那扇门之前毫无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
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活阎王他们,更令他窒息的是自己父母被钉在十字架上,跪着的姿势狼狈不堪,脸上血痕累累,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原本挺立的脊椎此时已经露出白骨。
这就好比在太阳神下被审判着所有罪恶,看似洗涤了污点,但这种受屈辱刑罚他们又是怎么受的了的。
明明是那么傲骨的两个人,就连去邪秽也要比别人多杀掉几个惠姑,可为什么要跪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明明不应该跪的……
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就这样仓促的走了,还是被那一帮老奸巨滑的老头杀死的。
莫大的悲哀涌上他的肩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跪下来休息休息,最好是长睡不起。
于是他就跪了,但眼睛还是睁着的。
他脑袋里感觉到这是二次打击,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过这种麻痹的感觉。
这是笼。
还是他的。
他这时候才明白了,院子旁边猪笼草下墓碑上的“小白鼠”是什么意思了。
牺牲品,每个人都是,在这场古老祭祀中,他们永远只能是一个实验品。
在每一次伟大的解剖实验背后,都会有无数个生命支撑。(假的
他记得很久之前有人给他说过一句话,他们说:“小小年纪就叛逆,长大了怎么做家主?要严谨行事不能直接二话不说就把屋顶掀了,不然惠姑都要爬着找你。”
自这些话后程巽自闭了很久,小孩子的情绪都是表达在脸上的,他也一样,红彤彤的大眼框下整天挂着张撅着的嘴,就差明面告诉他们自己生气了。没办法,于是他们又来哄他开心。
“但我们一直在你旁边啊,你可以直接喊爸爸妈妈。”那天灯光满至街头,似是星河滚落在地面,他们就蹲在星河边际。
“好,说话算话!”
但这信诺已经不在了。
事实就摆在面前,可是……他又是怎么……
哦,对,那帮所谓的长辈把他的头按在了床上硬生生将他的四肢都折断。
然后再一点点地把他放在罐子里。
这种感觉真疼啊,噬骨的痛,从头到尾使他清醒。
但凭什么那些人就能好好活着?
闻时见他身上的怨气瞬间蔓延,皱着眉靠前点了他的眉心。
“他们已经走了,受到了报应。”
小孩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两秒,又把头转向爹娘。
众人都等着他的反应,没有一个动手处理尸体的。
良久之后,他问:“我是累赘吗?”
虽然这种傻x问题闻时并不想多说,但还是耐心嘣出来两个字:“不是。”
“我明明就是个灾星,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把我扔了啊,为什么还要带在身边这不是自找苦吃吗,”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憋地通红。
“他们明明可以没有这无妄之灾的,如果没有我那他们的事是不是不会被发现,这样就不会被……”他哽咽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
哭泣往往是最好的宣泄方式,但程巽从不觉得而是觉得丢脸,直到现在,他才在哭泣中找到一丝疲惫感,手指触碰到了原本不存在的桃木手串。
这是他爹娘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保他一生平安,诸事顺利。
那上面是十八僧诵经,落拓而腐朽的保佑。
旧物这时候才是最好的依赖,程巽有些庆幸桃木手串还在自己身上。
而不是被那帮家伙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