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记得,自己在很久以前也来过这种残肢如蚁的笼。
那天笼主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了。
这大概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事,本以为已经享受了容繁华乐,这一生就此别过了,到了下一个轮回也不会再遇到故人——纵使认出来了又能说什么,也不过再世的感慨。。
明明名字已经被人遗忘,可灵魂却还要飘渡在这里,执念有时却是不好的。
这一眨眼恍过一世,原本同代的人早上路了,而他还在执拗地寻找着存在过的痕迹。
突然有了一种不公的心态,然后这种特别的情绪就开始蔓延至全身。
为什么别人能放下这苦就走?
为什么他们都能平稳地重新开始?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走不出来。
他在笼解的那一天还是染了红尘。
他被自己的心魔干扰,还是没能躲得了那一股嫉妒。
纵使不再是人身,但本能的应激还是有的。
尸山血海,遍地一片狼藉,天染的半边都是残红。
他手下毫不留情,拎起就近的人就sha。
于是这百万年间不再有人颂经,保他平安了人也没有了,负债似的背上了孽缘。
笼解的那一瞬间,笼主的肩瞬间垮下来了,脸侧的长发散落在地。 他突然开始半哭不笑,像是疯了一般,确实让人看着可怜。
但没人想着他,只是想要一味地找到出路。让这位回到原本该到的位置。
他默默的转身,一个人终于在血风腥雨中孤傲起来。
闻时当时莫名想到了那种一人行路的孤独,他开了口。
“走吧,我看着你走,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看着你走,和当年那冥冥之中的感觉一样,不舍得回头,以免再被情愫挽留住。
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因缘断灭,最终还是一无所有。
当前眼下似乎不是这种情况。
闻时沉吟片刻,点燃香火,拂袖出去了。
那三人在意识模糊前提醒“晚上有东西出来。”
闻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点了烛火晃悠到门外,夜里的长廊看着很深,像是要把人吸进黑暗,光的范围内隐隐勾出墙上的壁画。
下了一楼之后,闻时被呛了一脸。
灰尘漫天而飞,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的茶壶搁在桌子上——而闻时清清楚楚记得,几时辰前周熙刚用这个壶泡过水,亲切的递给了他。
不过闻时没喝,现在想来笼里的东西不能乱吃,周熙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闻时手轻轻拢住煤灯,这下一切是真的暗了。不见五指,但闻时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细杂声音。
不像钟表,也不像风吹,倒像是……某个人在慢慢接近他。
哦……不一定是个人。
闻时悄悄的在手上缠上傀线,傀线自己理清自己,已经收放自如。
闻时能再次感受到,那东西在黑暗中突然蜷缩了一下。
大概是害怕了。
黑暗中感官无比敏感,或许是他后来被众人躲着绕着,这个时间就像是无限拉长,脑子里只剩下以往种种,一些灰尘似乎都有些显眼了,至少和无相门有些差异。
夜里果然容易扰人心神。
但在那些唾弃声中,在被所有人弃如敝履时,一道声音无比清晰。
“雪人。”
他才蓦地回神。
那些声音在黑暗中消散,刚刚似囫囵一梦。
——被面前的东西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