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到时见

下午的飞机，往大陆沪城去。时间还算充裕，李相宜放心不下、踌躇再三，还是打了车到范丞丞的住所——留院观察两天以后，他得了出院的许可。

　　这是第二回她到他的屋子，上一回是昨天送他回家。丞哥再厉害，如今也是一只手残废，她到他屋里絮絮叨叨交代许多事，直到口干舌燥方离去。

　　他这房子，也不好评价什么。地理位置就那样，环境也中规中矩，顶多就是还算宽敞。港城物价高，他如今大喽啰而已，警察工资更微薄，没挣得几个钱，租得一个容身之处已很不错。

　　李相宜倒没想到，竟是丁程鑫亲自给她开门。

　　她手里提着新煲的汤，这一回是鸡汤，身上还带着清早雾气，就这样与黑轮会老大四目相对，还有几分怔愣。

　　还是丁程鑫先笑：

丁程鑫“我就说丞丞有眼光，选好了弟妹，受了伤也甜蜜。”

　　她反应也快：

李相宜“丁哥也在？刚好，尝尝我的手艺。”

　　范丞丞随后出来，见是她，笑容先攀上脸颊，看着全不似作假。他走上前要接，她不肯，闪了身子到厨房自己去处理，娴熟程度看着，真真是女主人模样。

　　倒也多亏了昨日先“踩点”一回，如今两人也不露怯。

　　李相宜邀请，丁程鑫当然也没客气，三人就着茶几旁的沙发上落座，她分好了汤，热气腾腾，鲜香气飘满客厅。

　　他尝一口，随即大赞好手艺，又艳羡几句，随即眸光一闪：

丁程鑫“要我说丞丞也忒冲动，好端端做什么见义勇为的事？平白还给弟妹添麻烦。”

　　古惑仔当街救人，跑得再快也就瞒得过警察，想忽悠丁程鑫还是不大可能的。他这话当然是试探，好在两人并不怵。

　　正用健全那一只手舀汤，范丞丞笑了笑：

范丞丞“丁哥难道不懂我？她们小姑娘就爱看这场面。”

　　他抬眼，望向对面女孩。

范丞丞“若不然，怎么能喝到她亲手做羹汤？”

　　李相宜立刻瞪他，作势还要伸手打人，瞧见他肩上白森森绷带到底没舍得，于是只是娇嗔。

李相宜“美得你！”

　　三言两语，打情骂俏得太自然，纵有疑心也该暂时消了。丁程鑫跟着谈笑半晌，然后往身后唤了一声，借着李相宜出差的档口，好说歹说要把他其中一个手下钱兆麟留下，名为照顾、实为监视。

　　莽撞出手，到底打草惊蛇了。

　　范丞丞只能把人留下，其后他倒也晓得分寸，知道“小情侣”即将分隔两地，多的是体己话要谈，浩浩荡荡离去以后，留下两人跟着钱兆麟在家。钱兆麟也有眼力见，收拾了碗筷要到厨房清洗。

　　但区区一门之隔，瞒不住什么。

　　两人不能沟通什么，李相宜就索性没提，围绕着他伤又嘱咐几轮，然后两人假作难舍难分拉扯几个来回，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李相宜“那我先走了？”

　　话音落，厨房里些微的动静落到耳朵里。范丞丞动作比大脑更快，好的那只手拉住她手肘，略一用力，纤瘦的人落到他怀里。他扣住她后脑，她懵懵然跟着低下头，咫尺之间，那双眼分明几度把光落到她红唇上，最后，还是极轻微地吻了吻她光洁额头。

　　小脸飞上两抹红晕，他嘴角却扬起来。能听见声音里一点哑，他声音很低：

范丞丞“去吧。”

范丞丞“到时见。”

　　好奇怪。李相宜脚下生乱，走出门几步路跌跌撞撞，直到合上大门，她抬手一抚胸前，六神无主。监视者的目光底下，本来例行公事的缠绵，怎么心脏频率添乱，耳廓烫得惊人。

　　额头还有没散的温度，周身也仍有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萦绕。他最多不过三十七度，她觉得自己一口气被煮到沸腾，再多留几秒就要彻底沦陷。

　　她垂眸，想到将别六天，无法否认心中惶惶不舍，终于承认自己没出息。

　　直到坐上前往机场的出租车，李相宜收到范丞丞的消息，这阵子难逃钱兆麟双眼，他不得不与她时常电话联系，叮嘱她记得配合，别露出马脚。

　　最后，他用语音说，一路顺风，记得报平安。

　　声音低醇，轻而易举要人折醉。她歪在后座，发丝贴在冰凉玻璃，消息读了三遍，终于嘴角还是微微翘起来。

　　语音里能听见她带笑的声音：

李相宜“好，好好养伤、遵从医嘱——记得想我。”

　　范丞丞女朋友这个角色，她演得有点上瘾。

　　如果相爱是从一场戏开始，李相宜终于承认，她已经不想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