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堕月】最初起源

第一百九十九落 最初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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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千秋自灯光绚烂的摩天轮上坠落，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她。她摔在地上，意外的不疼，她想起来，却被人自身后按住，叫她完全直不起身来。

她的手掌掌心向下，按在地面上，想把自己撑起来，然而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掌覆上来，缓慢而坚定地嵌入她的指缝，温热潮湿的气息袭上后颈，那人在她耳畔低语，一把好嗓音，语气中难掩愉悦：“总算让我抓住你了。”

千秋认得这个声音，它属于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成年唐晓翼。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现在居然还有免费沙袋送上门，那她也不介意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靳千秋反手抓住他的手，一路往上干脆利落地卸了他的胳膊，她欲反击，谁知他纹丝不动，仍旧如山般沉稳，甚至因她方才的举动而暗自发笑。

她这才想起来，这家伙都不算是“人”，就是和他打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硬的不行，那就只有来软的了。千秋默了一默，再开口时已无任何情绪：“你想做什么？”

她完全没有任何意识，不明白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亲密，可以说得上是令人想入非非。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男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他身上没有温度，隔着衣物冰凉刺骨，“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鸟儿，而现在我终于要将你捕获了。”

“……”靳千秋字字诚恳无比，“少看点言情小说，看看就够了，也别学。”

她叹口气：“好啦好啦，我不跑，我也不打你，你快起来吧，压着我怪难受的。”

他果然和唐晓翼本人一样好说话，依言给了她自由。千秋坐了起来，整理着衣服。“噌”地一声，一盏灯凭空被点亮，放在了他与她之间。

靳千秋抬眼看去，微弱昏暗的照明中，男子正看着她，微微含着笑意。仿佛是为了与她这一身白衣登对，他穿了一身黑色，只交领前垂下浅灰穗带，坠着一枚血滴般的宝石。千秋轻轻地哼了一声：“果然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会用藏银饰品。”

他说：“难道你在期待着见到他吗？”

“哪里啊，”千秋说，“对某个人心存期待，是小孩才会有的想法。”

她偏偏头：“但偶尔还是要自欺欺人一点儿嘛。”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千秋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没什么事就请放她走吧，「诅咒」这事儿还没完呢，她才不想英年早逝，让世界痛失天使嗓音。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我也要告诉你，我一直是你忠实的拥护者。”他低下头，像在向她行礼，“而我会出现在这里，则与由「分丨身」引发的「诅咒」有关。”

真的吗？唐晓翼自称是她的拥护者，靳千秋尚可半真半假的信一半，但若是面前这个男人来说，千秋就只听出来讽刺的意味了。

她不动声色，默默盘算。这个男人明显是与「那个世界」挂钩的，即千秋所不了解的、属于唐晓翼和谭更漏的那个世界，他为什么会找上她，甚至用「诅咒」的相关信息来引诱她？难道她也与那个世界有什么关系吗？

千秋想不到更多，一时有些气馁。如果唐晓翼在她旁边就好了，他一定会对她知无不言。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与唐晓翼长得一模一样，但这无法勾起千秋对他的信任。

男人说道：“化解「诅咒」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您进入第九重迷宫寻找到唐晓翼。谭更漏他设计「分丨身」与你相遇、触发「诅咒」的本意便是要你与我相见。现在他和我的目的达到了，「诅咒」这种东西自然可以很快被祛除。”

千秋反问他一句：“我和你见面做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吗？”明明在梦里、在雅典学院，他们都已见过了。

“您似乎误会了什么，”男人露出笑容，“迄今为止我只与你见过一次，在你的梦里……那时你的父亲突发疾病倒下，是唐晓翼把你带回他身边。我这样说，你想起来了吗？”

当然想起来了。她还记得在得知K病倒的噩耗之前，她还在听唐晓翼讲他和慕烟雅的旧事。那夜月色太动人，甜点味道也好，唇齿留香，她闭上眼像就能又想起少年比月色还清澈美丽的双眼。

男人低低说道：“我进入了你的梦境，被他察觉。真奇怪，一名小小的神职竟然有侵占他人私人空间的能力，他仿佛一尊守护兽，镇守着你的梦境。也是我们太放任自流了，让他长成了我们无法预料的强大样子……我被他直接丢了出去，像丢垃圾一样轻巧。”

千秋没为这无聊的笑话而感到轻松，她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要顶着唐晓翼的外表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还我我也把你丢出去。”拜托，他顶着唐晓翼的皮行事诶，唐晓翼不丢他才奇怪。

“因为我认为这样做，可以让你轻松点儿，或者想起点什么。”

靳千秋垂下眼帘，倏地冷笑了一声：“又是与慕烟雅或「重置」有关的人和事吗？”

这恶意自内心最深处蔓延出来，她全身冰凉，骨子中心却又好似有一把火在烧，刺得她愈痛愈清醒。千秋从未如此的讨厌唐晓翼，是他的出现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变故，如果世上没有唐晓翼，那么靳千秋仍拥有她所习惯的一切，深爱的姐姐与父亲，作为偶像的万丈光芒，虽然行走在黑暗中却仍能见到太阳。但他来了，并且告诉她，她生命的源起：她竟只不过是另一个绝代佳人的重置版本，她所拥有的都归功于痴男怨女的恩怨纠葛。

靳千秋都有些想要发笑了……人类的情感微若蝼蚁，渺若沧粟，慕烟雅只是身有神力，又多得神明眷宠，于是这一整个瑰丽华美的世界都要因她而重生。

她又凭什么，有剥夺他人喜怒哀乐、将其打乱重组的权力。

男人说：“不——是与你本人有关。”

他顿了顿，笑吟吟地问了一句：“如果我说，你在我们的世界里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你会不会直接掉头走掉？”

靳千秋意外的很信守承诺：“不会，我说了我不会跑的。”

她挑一挑眉：“信不信你的话，是我自己的事儿。”

男人闭了闭眼，唇角弯起露出个笑容：“好吧，我姑且相信你，虽然我知道你本质里是个小骗子。”

她满口谎言、演技高超，骗过了许多人，却也无法逃过神之眼的判别。

“谭更漏应当向你说明过了，明暗双王、影之王、「旧使者」与「新使者」，还有「五宫」——”男人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这没礼貌的小姑娘打断了：“什么和什么？我不知道。”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明暗双王、什么五宫——

男人忽然伸出手，食指直挺，指尖缀着一颗钻石般闪耀的小巧光球，他将它轻轻点在了千秋眉间。

“懒得多废话了，如果是你，一定承受得住记忆灌入的。”他说，“请自己看看吧。”

他又低声说了句：“也许你会想起来的，那最初的记忆。”

光球融入了靳千秋的皮肤，她眼神一滞，接着双眉紧紧地拧了起来，长睫轻颤，上齿咬紧下唇，千秋忍耐着这因大量外来记忆涌入而产生的剧烈疼痛。

大脑中一时挤满了不属于她的记忆，由一开始的排斥趋向和好，千头万绪都被理出了脉络，她往上追溯那些过于遥远的历史。

双王缔造了这个精致而又苍老的宇宙，任由它自由生长，至今仍在不断膨胀扩大。双王驻守在生命沙漏，在时间的流逝中见证了生物的繁衍生息，漫长的进化演变，直到人类出现，创造了瑰丽绚烂的文明，复杂而又美丽，危险而又可爱。于是双王心生向往，将生命沙漏交予影之王，双王则投入轮回洪流中去看看人间。

千秋看见生命沙漏。在漆黑的宇宙背景当中，两团散发着柔光的白色光晕在最细处相连，四周漂浮着笔直竖立的白色岩石，其上缠绕着由无数碎屑组成的光系带，如精心包装的礼物。那是宇宙大爆炸的遗迹，名之为年华柱，它们已与这宇宙一同存在了140亿年。*

她在世界之外也在宇宙之内，观望着生命沙漏。在这里，时间与空间都被忽略不计，被柔光笼罩时，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在自然极致的美丽面前，任何东西都会黯然失色。它是所有的总计，是一切的化身，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起始，未竟的时光绝唱。

千秋下意识想伸出手，触碰那看似近在眼前的生命沙漏与年华柱，但她顷刻间便被拉走，被迫浏览起了「旧使者」与「新使者」、「五宫」的相关介绍。

撇开掌握「命运」的「命运之輪」，「旧使者」中余下二位是吉祥物般的存在，乏善可陈，成不了气候。

其下便是「五宫」，本是辅佐至高神（明暗双王）的神明，却在千万年的寿命中生出了异心，有了私欲与妄念——那本是神明所没有的东西。他们之上仅剩影之王与形同虚设的「旧使者」，天上地下，「五宫」已成主宰。

真是僭越。

在百年以前，「旧使者」曾试图管辖过「五宫」，他们向影之王求助，设立了新的神职——即「新使者」。「旧使者」试图以传承的方式赋予「新使者」神力，然「法则」已约束了神职，注定了其无法超越神明——「新使者」惨败，连神职本人都被迫灰飞烟灭。这便是第一代「新使者」。

往后第二代「新使者」，便是唐晓翼、慕烟雅、亚瑟·蒙哥马利与艾伦·冷瑟了。

因为「新使者」出现的意义便在于制约「五宫」，所以「新使者」的职位与「五宫」对应，只是因「五宫」中「湛马」的地位与职能特殊，是「新使者」无法复制模仿的，故「新使者」仅有四名成员。

第一代「新使者」的陨落也给「旧使者」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命运之輪」因此一直龟缩在府邸（银玥府）中休养，并未插手干涉第二代「新使者」的发展。

「五宫」亦已元气大伤，那段时间很少在人间露面，因而在人间仅剩下「新使者」。他们初出茅庐，亦无良师引导，尚不知晓自身使命，更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份神赐之力，所以他们对这人间毫无作用与贡献。缺乏神明管理的人间，出现了混乱，更多神力遭到了泄露，创造出了许多额外的空间与神职——他们中，有的是“小偷”，有的却承担起了使命，竭力维持着人间的秩序，监督其正常运转。

至于神职之首的「新使者」。

哦，对不起，当时他们在忙着谈恋爱。

一帮少年少女，出身不凡，手握神力，却囿于爱情，软弱无力——真是白白浪费了天赋。

当复出的「五宫」发现第二代「新使者」是如此的不值一提时，先是狂喜，后来则欲加以利用。「五宫」试图直接重置这个世界，将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一次性销毁，再由他们一手搭建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五宫」的世界——于是他们利用了暮烟雅，撬动了一向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禄白，使用铜蛇之杖的力量，重置了原本的世界。

这，便是靳千秋存在以前，发生的全部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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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柱”这一概念出自丁墨的《独家占有》，在这里我将它设定成了一个阵法，阵法最中央即为生命沙漏。

以及宇宙年龄的问题：天文学家推算大约为130亿年~140亿年，我索性取了最大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