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皈依·身世（下）

师父曾经说过：悟尘的执着是一把双刃剑。

如今，他就提着这把剑，不断地敲打每一扇他认为可能藏有真相的大门。

走访了一天，对于他的身世依旧一无所获。

没有人知道是谁曾经在月黑风高夜把襁褓中的婴儿狠心抛弃，也许只有佛祖知道。

对清远寺中的和尚来说，他们只发现，悟尘师父失踪了。

自从阿涛施主来了以后，悟尘就莫名其妙人间蒸发了。

悟尘下了山，这些年来，自李忆浓走后，他几乎没有下过山。

一些过去的回忆，深深种在心里，他在害怕什么？

悟尘走遍了大街小巷，他不断地追问，这种感觉像是探索一片从未踏足的森林，不知道尽头是什么，但是有一种无形的引力推动着继续前行。

村子里的人们各有各的事做，因而并未把悟尘当一回事。

直到遇到珠女。

珠女是老船夫的孙女，多年来一直跟着爷爷跑船。

二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光着脚丫四处乱跑的女娃娃。

只是若干年过去，许多事虽已逐渐模糊，她却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爷爷牵着她的手从船上下来。

透过幽幽渔火，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似乎睡着了，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那个男人是谁？是村子里的人吗？”

悟尘忍不住追问。

“好像……不是。我记得他穿着一双褐色布鞋，他似乎没有头发。”珠女的话让悟尘的心猛地坠落，沉入无尽大海。

没有头发，褐色布鞋，这人是个和尚！

一个破戒的和尚。

悟尘失魂落魄地回到清远寺，他的失踪让全寺的和尚和暂居此处的李忆浓捏了一把汗。

可此时的悟尘再也听不清身边的声音，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一个和尚，一个来历不明的和尚。

突然，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和尚会不会就出自清远寺？

自己被清远寺的和尚抛弃，又被清远寺的方丈收养，也许就是佛说的因果循环。

只可惜，珠女没有看清那人的样貌，悟尘的猜测并没有证明。

“悟尘大师，你怎么了？”李忆浓关切地上前。

“多谢李施主关心，小僧没事。”

悟尘穿过人群，将一切议论抛在脑后。

他只想求一个真相，可知道真相的人已经长眠地下。

“我说过，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李忆浓跟着悟尘继续往前。

悟尘心烦意乱，但他依旧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心思。

这是他暗藏心底的秘辛。

“秘不愿意说出来不要紧，让我猜猜看。”李忆浓自顾自说着。

“难道……和那天来找你的男人有关？听说他是你的哥哥，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李忆浓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悟尘却只想将头埋在土里。

“悟尘师父，有个女子来找你，好像是个跑船的。”

是珠女！悟尘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珠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和尚拿着披着一件袈裟，那件袈裟就是你们清远寺的！”

果然如此。

虽然早有预期，可当听到真相，悟尘难免还是有些震惊。

来不及自怜自艾，他立刻排查起来，按照年龄来看，这人只会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师父无妄大师，一个是大师兄悟明大师。

无论是他们中间的哪个，于悟尘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碎裂，悄然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