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福祸

赵贤接旨谢恩，回到府中，直到这一刻，他仿佛还置身梦境。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天下终究即将是他的了。

可赵贤并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雀跃，相反，层层阴霾笼罩在他心头。

珮瑄察觉到了赵贤的异常。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珮瑄有意搂住他，只希望可以给他一点可怜的慰藉。

终于，困倦非常的赵贤沉沉睡去。

恍惚中赵贤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又回到了北疆，那个诡异的大宅院里，蒙着眼曾经见到的可怖画面。

举起屠刀的赵贤毫不犹豫地将利刃对着他的兄弟们挥去，霎时间，血流成河，白骨如山。

为首的正是大哥赵忠，他一杆红缨长枪紧握在手，上前与赵贤缠斗了几回合便败下阵来。

只见他双目圆睁，睚眦尽裂，仰天长啸道：“什么手足情深？到头来不过是刀山火海，骨肉相残。”

赵贤不待他说完，上前利落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紧随其后的是秦王赵信。

相比于赵忠，他显然稚嫩了不少。

“三弟，咱们有话好说。”赵信吓得连连摆手。

赵贤一时心软，犹豫着不敢上前。

赵信却趁着他分神之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决绝地向他刺去。

赵贤眼疾手快，当下抢下匕首，将其一刀穿喉。

最后，满目伤情的是四弟赵烈。

这几个兄弟里，唯有他和赵贤是过命的交情。

赵贤看着满身血污的自己，不由感到阵阵恶心。

赵烈手无寸铁，只是身后立着大批北疆铁骑。

赵贤悲从中来，哽咽道：“四弟，为何你也这样对我？”

珮瑄被赵贤的一声呐喊惊醒，只见他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大汗。

“醒一醒，贤。”珮瑄摇动他的身子。

赵贤从迷蒙中清醒，却仿佛依旧置身于那万箭穿心的人间炼狱。

“珮瑄，我做了一个噩梦。”赵贤喘息道。

“我知道，你瞧你这副模样。”珮瑄说着拿出巾怕替他擦汗。

“珮瑄，我希望，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在我身边。”赵贤凝重地望着珮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相信我，我会的。”珮瑄的眼神如此真挚，似烈酒让赵贤迷醉。

于是，又是一个旖旎的夜。

翌日，赵贤早早进宫善后。

珮瑄与良慧便商量着为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置办些货物。

热闹的集市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极少出门的良慧此刻看什么都很新奇。

一会儿拉着珮瑄逛杂货铺子，一会儿又馋街边的糖葫芦吃。

珮瑄无可奈何地陪她四处走走停停。

“你看！”良慧突然拉住珮瑄的手，指向一个角落。

珮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头吵吵嚷嚷，一群人拥在一处。

她们循声而去，只见几个家丁与一个衣衫凌乱的疯女人拉拉扯扯。

“夫人，您可千万别这样。虽然太子已不是太子了，可咱们这日子还得过不是。”身边一位老者上前劝阻道。

“杨柔佳？”珮瑄二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走近了瞧清面庞，果然是当年那个风头无两的杨柔佳。

只可惜如今已是尘埃满面，再不复当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岁月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将一切是非善恶分辨清晰。

又想起当初采玥的垂头丧气，珮瑄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福兮祸之所倚，众生不过是上苍手中的玩物，肆意任其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