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维生舱运转极限还有十分钟……
[幻]：“缺失的航线到底在哪……”
距离维生舱运转极限还有五分钟……
[幻]：“所以仪器都显示正常，没有与梦域断连的情况啊。”
距离维生舱运转极限还有三十秒……
[幻]：“看来，只能是在南极了……火种也应该拿到了吧。”一道电磁波穿梭，来到了南向的尽头。
[幻]：“找到了……就在兽纪元……林天辽。”
……
“人类复苏了，我们不能再这样多自为政了。我们需要联合起来处理问题。”子夜的声音在小小的会议室中格外响亮，格外沉重。
圆桌上的十几个人，分别代表了陆地上幸存者们自发组建的组织，他们都独立掌握了一些技术，有着共同的目标，但又存在着不和与矛盾。在之前，一切在正常运转中稳定，但在维生舱中止运转后，数十倍人类的苏醒，将会是一场劫难。
“首先，我们要生产出足够多的冰封剂，来保证苏醒者们的生命安全——所以，我们要将现有生产体系结合，寻找最优思路。”子夜取出了怀里的资料。
其他代表没有言语，但不约而同地进行同一举动，将从前那些最为珍贵的资料奉献出来。
“五年前我们前往南极获取了这份研究成果——冰的有效期，可以从一星期延到一个月。这样，我们的压力减少了四分之三——大概吧”子夜说完后坐了下来，等待着下一位代表的发言。
他们神色各异——惊异，赞叹， 或是恍然大悟。
“我们没有能力优化冰封刻本身，但我们设计了更佳的化工合成流程，可以节省过程中三分之二的能源消耗。能源问题太重要了，要扩大生产，这些可能还不够。”
“我们在机械方面做了优化，自动化程度极高， 如果合作开始，我们将立刻辅助建连更生产线。最终生产速率至少可以翻三倍。”
“我们…”
……
最终的预期，生产效率可以达到原本的一百多倍——确实难以置信，但数据就摆在面前——如果最初就选择联合， 或许就能从容面对当前状况了。
生产速度似乎可以跟上，但能源问题……陆地的能源，已快耗尽了。
“理论上似乎可行，虽然不能保证所有人生存，尽力吧……只是，我们难以思量人性。五年前，惨痛的教训。”子夜默默祈祷雷圣和炎岩可以带回火种，这才是真正的希望。
……
……
孰湖，掩身于一片废墟中，习惯了飘散着的尸臭味。
他盘算着，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十几天。
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自己死亡时的场面——和那些人一样。红润的脸颊逐渐变得苍白，为了作保持清醒，手心提着的坚硬石块已经划破了几乎没有知觉的皮肤，血的颜色刺激着视网膜，传达死亡的恐惧。呼吸越来越急促，视野越来越狭小黑暗，集聚起仅剩的生命，艰难地爬行，或说蠕动。那是一种混合了希望与绝望的神情。
孰湖在残垣中扒拉出一盒饼干和一瓶水——显然几天前，这里还只是一家普通的杂货店。当时的店老板笑着把食物送给每一个醒来的人，热情地分享五年来的见闻，但总会在人少的时候敛容叹气——大概，他那时已经预料到现在的结局了吧。
在大火中幸存的物品并不多，但孰湖一点也不担心会饿死或渴死，因为病毒会在这之前夺走他的生命。
无事可做，除了准备迎接死亡，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回忆这十几天的动荡——
……
苏醒后，经过短暂的迷茫，孰湖联系上了昔日的伙伴，互送祝福，怀着兴奋与激动。此时的人们，都暂将苍白忘却。
很快，就湖收到了注射冰封剂的通知，按照睡眠舱的编号，他幸运地排在了第一天。他所在的地方，离研究楼很近，便步行前往。离得较远的，则需赶往指定地点——注射点早在苏醒前布置完毕。
不似想象中的大厦，所谓研究楼，更似五 年前某种名为“学校”的建筑群——或者，这里以前本就是学校吧。
穿着防护服的人告诉他，新式冰封剂还在生产研究中，他所注射的相较之前已改良，可以有效二十天左右。人们很有秩序地进入，排队的人数相对稳定，似乎是计算过了，以最高的效率进行运作。整个过程似流水线，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压抑，在为什么东西作着铺垫。
离开前，熟湖好奇地认了认大门口张贴的内部地图，草草地记了记路线，还注意到地图中“安全房”的位置。
于他而言，这一天似乎还算平凡。
——没想到苍白病毒发作得这么快。
第一个夜中，就有无数人失去了呼吸。
人们意识到了新的一天比昨日死寂，时刻都会有人销声匿迹。
恐惧驱使人们走上街来，重重地围住了研究楼四周的围墙。而人群中一个个倒下的影子将人们的情绪激化到了高潮。也不知是谁先捡起了石块，谁先点起了火把，谁先发动人们冲上去夺抢。
孰湖在最后方默默地望着——他可不敢呆在家里，失去理智的人们会将他这类已获得更多光阴的人视为敌人。就他所见，已有十几个“敌人”的穿里闯来了“正义”的不速之客。走在街上，他们会将自己认为是同是将死之人，都是“朋友”。
他看到人潮向前涌去。
那些医务者，科研者，曾用双手退了无数病魔，拯救了无数生命——而今，他们的双手连普通人的庸怒都抵挡不了。
火光，不知从哪里升腾而起，接着一发而不可收拾。远远地望见一簇簇火球奔跑着，最后黯然熄灭。
孰湖看到个人，从一团焰火中蹿出，将一管针剂楼在怀里，火焰在他的身上舔舐，也混然不知。他的衣物，皮肤都在缓慢熔化着，半着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的白骨，这使他的笑容更加惨淡恐怖。笑容凝固时，他是一个跪在地上的东西，周围的人都顾不上滚烫的火焰，扑上去争抢那个东西怀中的针剂。
孰湖转过头去，他明白，研究楼已经被毁掉了，冰封剂正在被争抢。
他们如同丧尸，没有理智地嚎叫着，颤抖着熊熊的火焰。
孰湖悄悄地转身，躲避人群的视线奔跑。
突然撞见一个人影，了吃了一惊，那人也被怔住，将手抱得更紧了。他看到孰湖没有抢夺的意思，但还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奔跑，与熟湖保持距离。
而这时，一双手拽住了他的上衣，他拼命一挣，被火烤脆的上衣被撕了下来，同时失去了重心，摔向一边。袭击者立刻扑了上来，种还提着一个闪光的东西，像雪花一样飘下。遇袭的他毫不犹豫地握着一束光突出。
绝望的尖叫同时发出。
孰湖取走了水封剂，拔出了插入脖颈的染血的一把匕首和一把小刀。汩汩的鲜血使他胃中翻腾——为了活下去，他必须这样做，得到防身的器具，直视淋漓的鲜血。
原来火焰也能跑这么快——孰湖抹了一把汗，周围仍能看到奔腾的明火。
原来，那也是可燃物。
人，又撞见了人，仿佛撞见了鬼。
囌——呲——
刚才……发生了什么？
望见匕首上的血，孰湖呆滞了。
一个红着眼的人，手里握了一快尖石，静静地倒在面前。
“我……我杀了他……”
七首划过勃颈时，并不如看过的小说和玩过的游戏中平日所想的“削铁如泥”，而是如拔河一样，每将刀刃搅过一毫，都艰难万分，几乎要握不住这几两重的锐器——如果匕首划过自己的勃颈，感觉会是如何？伴着金属的窒息，捏碎自己的血肉吗？
这样想着，孰湖的手颤抖着，但握得更紧了。
一群人，一群红眼的鬼，盯着他，挥舞爪牙。孰湖迟疑了一下，将冰封剂向他们抛出。他们一拥而上，前一刻还并着肩，后一秒就自相残杀。
火的红与血的红萦绕着，动摇他求生的信念。跑不动了……能跑去哪呢？
一双有力的手突然伸出，将孰湖拉进了旁侧的一个平房。
……
“原本要运来这座城市的冰封剂，在半途被抢夺了。世界各地，都是这个状况，甚至更加惨烈，不知道那些人如何取得了热武器。”将孰湖拉进来的人，是一个侥幸逃出的研究员，面色铁青着。
“完了，一切都完了！好不容易勉强建立起秩序——因为你们的苏醒，全完了！”研究员喧泄着情绪，孰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记好了，冰封剂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苍白的起源在南极，到南极去。”研究员平缓了语气：“前半句是我们研究点的领队要求加的，后面半句是人类联合会议后要求加的。最后四个字，到南极去，我们自己悟的。
“第一个计划，大家都注了冰剂剂，平平安安的——但是它失败了，显而易见的。”
“第二个计划，把这句话传给所有有理智的人。”研究员看了一眼孰湖，“至于为什么，我们或许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祝你好运，我要走了。”研究员转身走上了楼梯。
这里是……一个地下室，似乎很安全，他要去哪呢？把话传给更多的人？
好累……好困……
孰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谨慎地倾听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
推开门前的焦木，犹豫地踏出危房，眼前的是一片焦土。
大脑终于麻木了对腐丑与血腥味的感受，关闭了嗅觉。
已经倒塌的，被称为废墟；还来倒塌的，也将成为度墟，用不了多少时日。
“到南极去……”
这看来是不合实际的泡影。
“活下去…”
这才是现在要考虑的。
饥饿、口渴的晕眩感不断冲击着，求生的念想支持着他向印象中一家杂货店挪去——死亡的胁迫令他的记忆无比清晰。
水滴润湿了喉咙，食物穿过了食道，他又觉得自己是个真的人了。
这座废墟的另一个角落，是两个青年相拥在一起，紧紧的。苍白的面孔中竟看不出绝望，反而闪烁着希望的光彩。他们深情地注视着对方，自生前，到丧钟鸣起，再到永恒，永不分离。孰湖闭上眼睛，虔诚地向他们低下头。
“活下去……到南极去……”
……
回忆与现实接轨。
孰湖觉得，自己该去做些什么了。
去研究楼看看，有没有留下的冰封剂；在废墟间寻找，救助幸存的人类；离开这座死城，去有生命，有希望的地方。
灾难过后，他是第一个跨过这条路的人——然而在他之前，已有无数人踏过了相同的道路。
“火光，硝烟呼喊……废墟，遗骨，悲怆……末日般的绘图中，一群人类模样的东西从搏杀走到了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南方……”（第八章梦境）
“到南极去！”
在原本是研究楼的废墟周围翻找了半晌午，没找到任何生机。不过，距离放弃还早着呢，孰湖知道这只是开始。如果自己是最后的人，那只要他活着，人类的文明就推演一天，即使没有什么丰碑来铭记；如果还有别人——相信这是必然的，人，是生命力最顽强的。
远方响起了车轮的声音，像久旱天的一个霹雳。
“嗬，这该是最惨的一座城了，竟能烧成这样。”
“可不是嘛，据说这里有家公司盖楼时用了劣制材料……诺，那些倒了的应该就是。”
“天那，没一个活着的人吗……咱们那里可真幸运。”
车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们再想不出什么话题来掩盖眼前的悲怆。
剩半截脑袋的，烧净整张脸的，被钢筋混凝土压成泥的，与同类争抢而皮开肉绽的……若是在起初，他们会反胃，但奔波了一座座死城后，对这些已经麻木。搜寻生者不是他们的任务，他们只需抵达目的地，寻找需要的冰封剂。事实上，康墟中也不太可能埋藏了活人，随后的搜救队伍，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作为一个人，必会怀着拯救的念想，尽力做着无谓的努力——万一，万一呢，万一找到生着了呢？
孰湖刨开着一块块砖瓦，抚去了上锁的门上的沉积的灰——安全房，其形更似地窖，也因此免除了摧残。
为牢不可破的坚锁苦恼时，远处传来了动静。不是倒塌的声音，而是什么东西，在向这边疾驰。孰湖直起身，不知该回应还是隐蔽呆呆地站在那里，望向那边，迎着夕阳升起的方向，顺着浩浩南极的切向。
远处的那个“东西”注意到了他，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发出愉悦的呼啸——往日刺耳的车喇叭声，而今多么悦耳亲切。
灾难面前，绝望面前，因自私而暴乱是亘古不变的，同样的，最终走向团结，也是寰宇不改的。
……
清脆的枪声不废吹灰之力破碎了迂腐的锁芯，他们一同进入安全房，取走了一箱接一箱的物资——包括两箱冰封剂，相对于其他东西，显得尤为稀少。
孰湖毫不犹豫加入了这一支义军，当然，他也别无选择。怀着生与希望的喜悦，孰湖听着他们讲述人类的概括—各个城市发生了动乱，直都有人意识了团结，我们的力量迅速蔓延，迅速壮大，夺得了冰封剂， 又得到许多现代武器……我们将统一整个陆地，再载着希望去往南方，到南极去！
“为什么，到南极去呢？”孰湖问出了这个问题。
或因南极有更多用于活命的药剂，甚至传言南极已研制出了解药，或言南极抛弃了人美而我们要去复仇……也许，只因一群被遗忘的人，口口传着“到南极去”的经文吧。
但——
总是事与愿违—
……
“子夜，这句话真得管用吗？”孙泽涵听着外面的骚乱，漫不经心地翻动书页，一个字也没有看到。
“他们站在至高点上，我们是子夜，于他们是黑暗……他们是光，听不得我们的妖言……告诉他们，黎明在那里，足矣。”子夜耐心地等待着，眼前的显示屏仍闪烁着提醒——信号未连接。
枪炮声响起，掀起了五年来积蓄的硝烟。他们，如摧枯拉朽，踏入这里。
“黎明计划”四个血红的字于血红的火花中灭。
屹立于陆地之上的最后一座希望倒塌了。
一束电磁波被大气反射，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原应接发它的舰船，已于波涛中肢解。
不会有人从中解码出那句讯息：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详见第七章末尾，时间线于此重叠)
……
……
斜阳洒下光辉，可惜没有绿叶相衬。梦殇仰视着兽纪元大楼——这五年，我们是同样孤单，同样沧桑，同样绝望着，同样盼到了希望。
“你好，晓梦，我是K博士，剩下的成员都有任务，暂时不在。”K博士向小家伙问好——目前看来只是个小家伙，并未看出其有什么特殊本领。
K博士又对喵鲨与乌贼犬说：“浩尔德去密道释放胶兽了，冥豹、普罗和Lin三兽勘测到了特殊情况，现在只有我在。那份海中火种位置的资料，浩尔德解开了，现在就发给你们——事实证明，你们走的方向反了。”
喵鲨幽怨地瞪了乌贼犬一眼。
“不过，也不算坏事。我们终于知道了梦殇那里的消息，还带回了晓梦——兽纪元，这才完整了——只是可惜秦九韶……”
“浩尔德要去多久？”梦殇此时只关心与故友相见的问题，“我想和他聊聊。”
K博士捋了捋下巴的毛发，回应道：“不清楚，地下密道错综复杂， 只有冰封计划的核心成员才能对这些路径了如指掌。所以，最好待在这里等他吧。可以陪我做研究吗，晓梦？”
梦殇有点失落，略作思索后回复：“我们现在，很需要那颗火种，对吧？”
K博士眨了眨眼，回复说：“没错，甚至已经晚了，不然浩尔德也不会去释放胶兽。如果要去，得先做好准备，我们将与其他计划的成员一起前往，时间是三天后。”
梦殇略些忧虑，但很快想出了办法：“K博士，我对那里很了解，我提议，我们作先行者，提前确认地理因素。”
K博士：“你……可以吗？”
梦殇笑了笑：“当然。”
[发生了什么，只有亲眼见到才行。找到夏冰，就有可能做出疲苗，算是赎罪吧——能算吗？]
……
……
冰穹A。
那只企鹅早已熟识星图，它再一次挺着寒冷，蹒跚向冰冷的海，游弋到那方温暖的避风港。远方的灯火微弱，却点起它心中的火，它们心中的火，五年来从未熄灭的怒火。
南极，任何一个方向都是北方。
他们往南极去。
敌人自北方来。
(此段照应第一章末尾，大坑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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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拖了多久我也忘了，主要是最近成绩问题让我很崩溃，放平心态，应该可以走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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