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没来

奶奶静静的躺在殡仪馆的冰棺里，我总是能感觉奶奶没走，只不过是躺在了那里，仿佛还在喘气，只不过是动不了而已。我也许就是在自己骗自己吧，奶奶临走时的心愿就是还想在看佳佳一眼，毕竟是从小给她带大的，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奶奶依然还是心疼她。我想了想，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让她来送奶奶最后一程，也圆了奶奶的心愿。找到奶奶的通讯录小本本，翻了半天才找到大姑父的电话号，自从大姑父另组建新的家庭后，我们也不怎么来往了，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他一声，顺便也问问佳佳在哪儿，能不能来？拨通了电话，我简短的跟大姑父细说了一下过程，大姑父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定了最早一班飞机回来，告诉我，回去再说。第二天早上，哥哥去接大姑父来殡仪馆，进屋后大姑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细念着：“妈，对不起，让您为这孩子操这么多心，早知道她要是这样干嘛要把她抱回来，妈，你走好，别惦记她，她不知道你惦记。”回想一下这些年这些事，其实我们家也做得仁至义尽了，我把大姑父拽到一边，问问她能联系上佳佳吗？大姑父说，我这就给她打电话，电话通了以后我把电话抢过来了，我跟佳佳说：“奶奶去世了，现在在殡仪馆，明天就要出殡了，奶奶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不管怎么样，你是不是都应该来送奶奶最后一程？”电话那边没有说话，只听见哭泣的声音，我说了半天，她在那边说我一会儿过去，就这样我挂了电话，等着她来。我傻呆呆的坐在奶奶的灵柩旁，我脑海中闪现的都是佳佳来了以后一幕一幕的场景，不知道她会不会内疚，心里会不会痛苦。

等了一个下午，她没来，我其实也在想，她也许不敢来，在家里翻天覆地干了这么多坏事，还敢来吗？来了家里人肯定要议论她的，我也把她干的这些事都告诉了大姑父，大姑父内心都恨的牙根痒痒，真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干出来这些事，再说，这哪是一个二十多岁孩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奶奶这么疼她，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我们家里所有的人都百般的溺爱她，就因为她是抱养的孩子，不想让她受委屈。可最后，溺爱反倒是没让她成长，倒是变本加厉的这么报答我们？我内心里想到她不会来了，但是内心里还盼着她也许会在奶奶出殡前来见奶奶最后一眼，毕竟从小把佳佳看到大，难道她对奶奶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奶奶明早就要出殡了，我在殡仪馆旁边的休息室歇了一会儿，我们这边守灵也有讲究，就是不让女人守灵，我也没管那些讲究，我就想陪在奶奶身边，不让奶奶害怕。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睁眼也是天亮了，我赶紧去遗体室，因为早上八点多奶奶要出殡了，还有些事情司仪还要交待一下，六点多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我们家是个大家族，七大姑八大姨的各辈亲戚特别多，她们也都早早的来了，因为在奶奶生前，对这些亲属都很好，她们也很痛惜奶奶的离去。这时司仪过来了，把奶奶推到化妆室简单的画个妆，身上也摆满了鲜花，在推出来时，奶奶的脸色也不是那么苍白了，红扑扑的小脸蛋仿佛还在世，看见奶奶的仪容，我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下抱着灵柩开始哭，那种撕心裂肺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在体会的，众人都在拉我，大家都知道我也是奶奶一把手拉扯大的，对我奶奶感情也是很深。妈妈把我拉到一边，把我拦在怀里，我抱着妈妈失声痛哭，奶奶的灵柩也被司仪推去大厅准备开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我们定的是豪华大厅，满屋子的人黑压压的，我抽蓄的已然不能控制，一直跪在地上，追悼会开始了，奶奶生平简介一一介绍，听完我就觉得奶奶这一生太伟大了，一个女人居然能承受所有男人承受的苦，追掉会开完，奶奶的灵柩被抬上灵车，爸爸在灵车前摔盆，大喊了一声：“妈，一路走好”。我们都跟着灵车去火葬场，我已经哭的声音嘶哑了，也谁都顾不上了。到了火葬场，奶奶的遗体被抬到工作间，奶奶在那个冰凉的小铁车上躺着，我在想，奶奶这一被推进去，我就真的再也看不见她了，我在外面扒拉开所有的人，冲进了工作间，趴在棺材上抱着奶奶不肯撒手，我不想让奶奶走，我还没牵够奶奶的手，她会害怕。爸爸在一旁狠狠地将我拖了出去，把我关在了门外，告诉我，这个工作间女人不能进去，你为了你奶奶好，你别在这样了，你乖，你听话，你奶奶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爸爸对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我只听见工作间的机器运转了，咔嚓一声，奶奶被机器推进了炼炉，我猛的扑向了工作室的门，爸爸挡着门，我跪着求爸爸让我进去陪着奶奶，我嗷嗷的哭着，里面的大机器响着，门关上了，我和奶奶已经阴阳两隔了。我听见炉子开始工作了，我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