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先生（四）

　　“好了。”揉了一会儿，秋生按捺住心中莫名的渴望，喉咙有些干涩，“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嗯。”兰生轻轻应一声，并不挽留，盈盈秋水目送他离开。

　　当秋生走出门，天空一声惊雷，吓得他一个哆嗦，硬生生止住了往外去的脚步。

　　观察了会儿黑沉沉的天幕，一时半会儿是晴不了的，他顺势转身回房，“姑娘，打雷了，一会儿怕有大雨，我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兰生见秋生折回，听了他的话后往窗外看了一眼，天空平静，朗月悬空，地上无风，他也不曾听见秋生说的雷声。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回过神，没叫秋生察觉到异常，欣然应下：“当然可以。”

　　他虽有意留客，但并未施法，那就是另有他人，许是天道所为，亦可理解为秋生心中所想，不愿离开。

　　“姑娘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觉得都不说话有些尴尬，秋生主动挑起话题。

　　兰生看着眼前热切的毛头小子，知道是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董小玉。”

　　他脱口而出：“我叫秋生。”似乎是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急不可耐，他眼神躲闪了一下，轻声喃喃，“小玉，真好听……”

　　兰生低敛眼眸，脸上红云，状似娇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几分嫌弃。

　　所谓郎有情妾有意，含情脉脉，春色渐浓，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于秋生而言，多是一段风流韵事，可作美谈。可兰生不会这么觉得，董小玉也不会这么觉得。

　　报了董小玉的名，不代表他要做董小玉的替身。邀请风流，不代表她心生爱慕。

　　一个才见了几面的人，便要来一段露水姻缘吗？兰生还是一个保守的人，这种事，感情水到渠成才好。

　　他将玉佩扔给秋生，坐在唯一完好无损清理干净的位置上，作壁上观，多情的桃花眼冷漠地看着地上翻滚扭曲的毛头小子。

　　折扇在手中摇着，赶走了空气中弥漫到他这儿的石楠花气味。他自带的兰花香牢牢守着周身，不叫其他花香给玷污了。

　　等吸收够了精气，兰生收回玉佩，制止了意犹未尽还想做些什么的董小玉。

　　兰生一挥折扇，术法瞬发，清理掉现场不雅的痕迹，同时将秋生变成平躺的模样，规矩地穿好衣服，阖上双目，让他安详地睡觉。

　　他不想，便不会看见幻境里淫靡的场景。兰生颇有规律地摇着折扇，望着天空出神。

　　方才秋生留下，渐入佳境，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天际朗月也不愿看。

　　现在月亮落山了。

　　兰生守了秋生一夜，等天快亮的时候，又给秋生下一道暗示，让他回家，暂时将风流女鬼放在一旁，继续协助师父处理尸变。

　　至于他自己，他有很多话要问董小玉。

　　“你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我的模样？”

　　兰生想起自己容貌上的幻术还没彻，董小玉会惊讶很正常，“稍安勿躁。”

　　天亮了，鬼魂不方便出来，兰生又到那片树林中，树木高大，枝叶茂盛，留下不小的阴影。

　　将董小玉从玉佩里放出来，她是死前的模样，人首分离，还有血肉腐烂的痕迹，凄惨无比。

　　这副样子有碍市容，容易吓着人，兰生便给她恢复了花容月貌。

　　“你是道士？找我要做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

　　兰生站在那儿，清冷安静，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怒意，可董小玉最懂察言观色，知道这是不耐的前兆。

　　强大的气场足以忽略他过分貌美的五官，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心里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