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济公（十一）

　　“胭脂，你真的要嫁给他呀？”白雪不解。

　　卧坐在榻上的人风轻云淡，脸上没有出嫁的喜悦，也没有对负心人的恨意，平静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要成亲的不是他。

　　“补一个遗憾罢了。”

　　白雪看了一眼一旁的桌案，堆叠的红嫁衣，纯金打造的凤冠，这些是曾经的成亲的物件，还有一些新添置的胭脂水粉。

　　“那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兰生拒绝了，对于红妆他早就熟稔，何况在神仙妖魔的世界里，梳妆不过一个小法术的事。

　　看小兔子穿得娇俏，最近散发的气息有些活跃，兰生随口一问：“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

　　白雪下意识回答没有，说完她一愣，想起那一面之缘，红云悄悄爬上脸颊。

　　兰生见她明显少女怀春之态，也不戳破，只是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盏，他才道：“他们不知道无心洞所在，你去给他们指个路。”

　　三天的时间对于兰生来说弹指一挥间，但对道济来说度日如年，每一刻每一息都是煎熬，犹如行刑前悬在头上的铡刀。

　　灵隐寺因这前无先例的喜事张灯结彩，红色绸缎挂满梁柱，好生热闹了一番。人人脸上挂着喜色，道济除外。

　　说是等人来接，兰生感应到陈亮来了，便摇身一变，换上红嫁衣，戴了莲花金冠，出现在洞口。他吝啬眼神给雇佣的随行花轿，几步到陈亮身边，心念一动，带着陈亮一同出现在灵隐寺外几十丈远。

　　他又不是真想成亲，更不需要仪式感，他只是做戏给那天上的一众神佛看。今日，他必须是强势的姿态。

　　爆竹炮仗响彻天际，灵隐寺的僧人依次排开，都穿着新僧衣，定是广亮想的，要撑灵隐寺的牌面，涨灵隐寺的气势。

　　成亲的主角并不欢喜。

　　兰生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大殿门口，他认得出来，眼前的新郎官是本人。道济着新郎服站在门口，纠结着苦瓜脸看他。

　　比起兰生记忆中的少年郎，他五官更显成熟硬朗，棱角更加锋利。往日疯癫的和尚拾掇拾掇，换上正经衣服，像是个富家公子。

　　不，他原本就是富家公子，有一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后来觉醒了降龙转世的责任，成了人间救苦救难的圣僧。

　　兰生与当初别无二致，完美融合桃花的艳丽与兰花的清冷，他静静盛开在幽谷，不染凡尘。

　　道济在朝前走，而他停留在了原地。

　　两人并排站立，宛如一对璧人，像佛道两家联姻。可惜道济是疯和尚，兰生不是真道士。

　　“一拜天地。”必清充当司仪，在一旁喊道。

　　兰生斜睨一眼，必清立马噤声。

　　他抬眸看向道济，他比道济矮些，眨眼间长长的睫毛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眼中情愫不与外人说。

　　兰生开始念祝词。

　　“一拜天，敬相逢之缘。”

　　“二拜地，庆相恋之欢。”

　　“三对拜，祝一别两宽。”

　　当第三拜时，听见那“一别两宽”四字，道济猛抬头，不敢置信，兰生淡淡地看着他，本该含情的桃花眼覆盖了一层寒霜。

　　“施主豁达。”方丈在一旁喟叹。

　　三拜既完，兰生朝大殿内走了几步，仰头看向佛祖金身，“让他回来吧。”不能看破红尘，又怎么能成为真正的佛呢？

　　谁？道济不明觉厉，心跳得厉害，不好的预感愈来愈浓。

　　兰生看向他，道：“你我既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你忘了吗？”

　　当初，两人是既定的夫妻，情到深处，在兰生的刻意诱导下偷尝禁果。兰生为不留遗憾，李修缘因顾念心上人的想法才压下渴望，自然是随他意愿。

　　那天忘忧谷的坦白，而后相见的偷欢，一段被刻意封存的记忆闯入道济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