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暮色沉得极快,仿佛被谁从天际泼下一砚浓墨。
路灯次第亮起,却照不亮楼群间那些幽暗的褶皱——那里蜷缩着未被驯服的黑暗,像某种蛰伏的兽,正缓缓舒展爪牙。
风掠过树梢时带起细碎的响动,不似寻常夜风的呢喃,倒像在传递某种隐秘的暗号。
二楼的窗户半开着,纱帘无风自动,投下的影子忽而拉长,忽而蜷缩,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弄。
远处传来断续的犬吠,一声,又一声,间隔精确得如同节拍器,却在第三声时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钟楼敲响九下,余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拖出黏连的尾调。街角的便利店亮着惨白的灯,玻璃门上倒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站在原地太久了,久到连影子都开始不安地蠕动。
今晚的夜,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弦上绷着某种尚未释放的张力。
雨水顺着破碎的窗棂蜿蜒而下,在积灰的地板上汇成暗红色的溪流。
莫弥棠跨坐在那具尚有余温的躯体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匕首的锋刃没入胸腔时发出细微的黏腻声响,像是熟透的果实被刺破后渗出汁液。
第一下。第二下。金属与骨骼碰撞的闷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看着鲜血从对方胸前晕开,像一朵缓慢绽放的黑玫瑰,渐渐浸透了衬衫上那枚早已褪色的家徽——父亲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族象征。
莫弥棠"累了吗?"
她对着虚空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匕首继续向下,精准地刺向那个跳动的部位。
每一次没入都带着令人战栗的顺畅,仿佛这具身体天生就该被这样洞穿。
当莫弥棠终于停下动作时,她的手臂已经酸痛得失去知觉。汗水混着不知是谁的血滴落在地板上,与那些暗红色的痕迹融为一体。
她凝视着下方不再动弹的身体,那张曾经威严的面孔此刻扭曲得可笑,嘴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多么完美的结局。她想着,缓缓靠向身后的墙壁。复仇的甜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比她想象中更加苦涩。
嘎吱——老旧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昏黄的廊灯光斜切进来,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靠在斑驳墙面的莫弥棠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染血的指尖还搭在裤缝边,目光扫过来人时带了抹戏谑。
莫弥棠“怎么?来看我笑话?”
张函瑞站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眉眼依旧平静无波。他缓步走近,黑色皮鞋碾过地上黏稠的血渍却不溅起半分。
在距她半步远的位置站定,抬手利落地扣住她持刀的手腕,指腹擦过她虎口处干涸的血痂。另一只手稳稳抽走那把还滴着血的匕首,金属刀鞘磕在她掌骨上发出闷响。
他垂眸扫了眼地上不再动弹的身体,又抬眼看向她染血的侧脸,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
张函瑞“你杀了他,警察很快就到。”
莫弥棠“关我屁事”
莫弥棠毫不在乎说道
